姑娘是燕歸舫蘇三娘派來的,受了陳沐恩惠不好意思,就派來兩個畫舫新人過來伺候著,是蘇三娘從小調教的女徒弟,所學繁雜功能很多,扇風倒水自然是小菜一碟,可惜她們不會造炮。
真是可惜了!
雖然身邊有人伺候著挺爽,但陳沐還是留了個心眼兒,不論什麼事都在衙門裡處理,也就自己寫個書才在宅子,省得有什麼把柄落彆人手裡,不論對內對外總歸是麻煩。
到衙門前廳,陳沐才發現不是他預想中的佛朗機人,是個梳著月帶頭的日本人,年輕瘦削的臉上透著這個時代倭子常見的堅定,戴著明人的黑網巾上額頭卻又紮著一根白帶子,黑色漆著花紋的武家服外也罩著明人仿宋式鎧甲。
體態雖然不算高,但也不至於很矮,勉強撐得起華麗鎧甲,看上去就像東亞文化交流集合體。
他的兩把倭刀被家丁卸下放在門口兵器架,立在正中見到陳沐過來拱手行禮,隨後跪坐在地,兩拳杵地低頭用還算熟練的閩語開門見山大聲道:“千戶大人,鄙人莊公,是林鳳大人的家臣!”
聲音洪亮,神態嚴肅,讓陳沐不禁露出笑意。
因為這個叫莊公的日本人把通名報姓這件事搞得有些太重視了,比他見總督還重視。
“嗬。”
陳沐有些失禮地笑了,旋即很溫和的對莊公道:“好啦,我不是大人,你也不是小人,我們起來坐下說話吧,放鬆一點,這樣我有點不習慣。”
身旁跨刀的齊正晏矮身小聲道:“陳爺,倭人都這樣。”
陳沐臉上的笑意還未隱去,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對從人招手道:“既然是林鳳的兄弟,上茶,是他讓你來找我的,有什麼事?”
莊公並未聽從陳沐的意思坐到椅子上,依然保持那個姿勢抬頭看了陳沐一眼,接著低下頭去,用同樣的音色洪亮道:“林鳳大人的船隊在海上,明國戰船巡邏不能靠近,我們無意騷擾,請大人務必準許入港貿易!”
伴著最後一句話,莊公以更加嚴肅的姿態兩手五指並攏拍在地板,同時叩首下去並無抬首的意思,定住這個動作。
林鳳要來濠鏡?
陳沐知道他會來,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來。
他在曾一本被擊敗後襲擊其在南澳的大本營,並燒毀營寨,必然所獲頗豐,陳沐認為他要不了多久就會造訪濠鏡傾銷贓物。小宗贓物林鳳肯定有自己的渠道賣掉,但大宗的贓物誰都吃不下,在澎湖周圍沒有任何一個明朝港口能讓他販賣物資,隻有濠鏡。
所以陳沐知道,林鳳一定會選擇來濠鏡。
但這個時間林鳳來濠鏡,那基本上就是他攻打南澳後可能隻是在澎湖休整幾日,就直接開船向香山行來,這個林鳳的膽子真的很大。
“他要賣,和買,什麼東西?來了多少條船,多少兵?”
莊公依然沒有抬頭,以極快的語速答道:“船、炮、銃、甲,綢、瓷、香木、婦人,林鳳大人要買糧、水、炮、銃、船、農具、牛尾。”
陳沐聽著感覺有些亂,尤其是最後林鳳要購置的東西,問道:“牛尾?”
“做拂塵的牛尾毛。”莊公抬起頭來看著陳沐,道:“聽說日本的大名,三河的鬆平家康大人在收購明國牛尾做唐頭。”
想了想,莊公又說了句。
“那位大名三年前更名做德川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