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商人帶走金刀,留給你西造火槍、鎧甲頭盔、歐羅巴馬,這樣的買賣還不錯,但如果你沒有金刀了呢?”
嗆啷!
一柄做工精湛的明製腰刀被裴囂拍在桌上,黃銅裝具帶著獨特雕花,赤漆木鞘帶著包漿的高貴質感,他攥著赤線包裹的刀柄將腰刀抽出,獨特鋒利紋路映著窗外日光的清亮刀身極為耀眼。
“大明帝國北洋軍官戰刀,刀身厚重用於戰陣,它做不到吹毛短發,但夾鋼淬火經久耐用,這刀不賣,軍府的匠造王化使留下,有鐵你也能造。”
緊隨其後,一卷精織棉布同樣擺在桌上,一半暗紋一半明紋,做工精致。
裴囂的手撫過棉布,道:“三繀紡車紡線,同時紡線三管;漿染織造,提花分名無所不能;這布亦不賣,軍府的織造王化使留下,有棉你也能織,若是奉天得當,朝廷還有五繀紡車、織錦造緞、養桑織絲。”
後麵的套路幾乎一樣,有關農事的農具、種子、種植方法;有關兵事的鳥銃、旗軍操練,一一被裴囂拿出來說給短尾豹聽。
“過去阿茲特克擁眾百萬,卻為數百西夷所破,這難道是因西人兵銳天下無敵?當時可謂你等不通火器、不知馬術,可如今楊某已曆數十部,所見無分大小皆是兵勇將悍,馳馬者有、舉銃者有、披甲者亦有。”
“為何今日仍不敵西人?且不說將之趕出亞洲,數萬之眾被視為禽獸驅趕礦山赴死,有誌反抗者節節敗退龜縮深山巨穀。”
裴囂探出二指重重點在桌麵:“是心不齊也!遭逢如此滅族之大禍,諸部首領分明振臂一呼便從者百萬,何愁西賊不滅?卻各個助紂為虐率獸食人,致使亞洲淪喪白麵異族統治!”
“嗚呼蒼天,若非國朝萬曆皇帝發兵東渡,百年之後爾等教西人逐個擊破,可還能有子孫留世?到時你等諸部酋長,哪個有麵目對待祖宗!”
裴囂在這邊說,白馬部的白陶在旁邊譯,直將短尾豹說得一愣一愣……不是說這幫人來路不明,怎麼這會聽著這話有一股濃濃的恨鐵不成鋼,這種教訓同族兄弟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裴囂才不管短尾豹的納悶,他非常真誠地說道:“二百年前,我們來看過你們,在西北沿岸,那時候你們過得還不錯,雖然落後,但諸部和睦百姓安樂,故並未多做打擾,卻不想此次東渡,局勢竟已壞到這般!”
他說的都是楊廷相在墨西哥城的研究成果,北方有‘北元餘孽’的後人,羽蛇神跟他們的龍也差不多,而且黑水靺鞨群島的百姓對中原來說不是什麼陌生人,甚至那邊的人都沒被歸類到亞洲原住民上,而是黑水靺鞨女真。
至於更多的比方說雙方之間有什麼遠古的聯係,就單純是楊廷相的猜想了,即使有聯係,很大概率上原住民也是僅僅與女真人、蒙古人有聯係,但這不重要。
在翻閱常勝縣避水閣的西人書籍時楊廷相發現,西人無恥到搶走原住民的金銀,還在書上寫著當原住民發現這座礦山時他們聽見天神的命令,說這些金銀不屬於他們,是天神讓他們為遠方來客保管的。
當時陳沐說,如果他們沒來,等這幾代人死完,書上寫的就會變成真的。
同樣,他說什麼,在將來也會成為真的。
裴囂沒忘記楊廷相對他最重要的叮囑:“忘掉西班牙語,每個人跟著先生學漢文,你們是大明帝國的子民,不必再懼怕西班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