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鄒元標想說的是‘邏輯’和‘哲學’,但‘邏輯’是‘logos’的音譯,在這個時代不流行音譯,哲學又有更好的替代品,東洋軍府有才華的雙語翻譯人才便將其翻譯為‘歐洲理學’,歸類於理學之中。
陳沐雖然隻是說鄒元標最好能編本書,但他這個‘最好能’在鄒知縣耳中無異於‘你必須’,這就是下命令了,畢竟鄒知縣可不想追隨常吉先生的腳步去什麼潘帕斯草原旅遊。
草原,這個詞兒聽起來多可怕?讓人很容易與弓箭、骨朵、蒙古人當然還有留著長發生著短腿兒但特彆能跑的戰馬聯係到一起。
與之相比,還是呆在常勝當縣令更舒坦一些。
也正是為了編書,他才從通譯館找來這些由福哥兒或巴拿馬送來翻譯後的書一本一本看,結果一看:喲,真挺有意思!
鄒元標並不是數千萬明朝人中第一個看到來自歐洲哲學的人,但他確實是第一個能夠單單依靠自學並將至充實自己的明朝人。
也許在他那批進士裡,鄒元標的表現並不算最好,但他仍是這世上最博學、最聰明的人之一。
“你的求見,被說成十萬火急,怎麼還有閒心跟我聊一本理學書。”鄒元標抬手彈彈身上無絲毫褶皺的綢袍,正襟危坐道:“有什麼事,開門見山。”
其實培根是想要用無關緊要的談話來讓自己緊張的內心安靜下來,卻沒想到鄒元標這麼直白,他隻好緩慢地問道:“知縣大人,您知道我是英格蘭使者隨員,但女王殿下還未派出使者,雇傭我的老板史小樓先生昨天回到常勝,他考察我的才乾,想要提拔我。”
年輕的培根打量著鄒元標的神情,問出心中最想問的話:“所以我想向知縣大人打聽,船隊會多久靠岸英格蘭,再開過來又會多久,我沒幾次出海的經驗。”
“如果時間長,我打算接受史小樓先生的雇傭,如果時間短,我就沒辦法接受這份收入可觀的工作了……”
培根有點害羞的低下頭:“非常抱歉因為這些私事打擾您的工作。”
也算是上行下效,因為陳沐的緣故,東洋軍府官吏是有很大官威的,不過他們的官威往往出現在陳沐對趙士楨、趙士楨對鄒元標、鄒元標對屬吏,對百姓倒沒什麼。
但即便如此鄒元標也有些不高興,這種屁事你問我?
要不是培根還算有禮貌,鄒元標就要派人將他轟出去了,這不是消遣人麼。
“史小樓給你一份好工作?接下來吧,你至少能乾到今年秋天,回去要是一切順利要六十天,他們在英格蘭想必也是要耽擱的,好好工作吧,等他們回來你估計都有錢定居常勝了。”
培根的雙眼在聽見鄒元標的回答時瞳孔猛地收縮,交握身前攥著十字架的手也狠狠地攥了一下,頓了頓才點頭道:“謝謝您的善意解答,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退出書房後腳步一步比一步快,幾乎像逃跑般離開縣衙,腳不沾地得朝四夷臨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