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誇張的說,整個新西班牙包括兩個混血西班牙軍團在內,千戶以上實權領兵者半百,海盜頭子楊策不認識的、沒聽說過的,不超過十五人。
這十五個人裡,西班牙軍官就占了十三個。
過去是騎兵參將的袁自章要冷靜得多,他坐在楊策對麵,兩手交叉放在桌麵,問道:“你在海上過得挺好,東洋軍府成日有人去告狀,不是西班牙人就是葡萄牙人,怎麼想著登上新大陸了?”
濃重的荒唐感包圍著楊策,自從被南洋大臣高拱授意投奔林阿鳳起,他就再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和這些過往舊同窗坐在一起。
更沒想過在早些時候的普埃布拉,他們險些兵戎相見。
畢竟身份不同了,看著這些覆雕虎胸甲、著體麵軍服,立領上釘著著奔虎、獵豹、熊羆方銅牌與擺滿將盔的方桌,再低頭看看自己。
頭盔,他有一頂從阿拉伯哈裡發騎兵頭上搶來的高頂盔。
鎧甲,他身上穿著奧斯曼帝國‘桑賈克貝伊’也就是軍事指揮官們穿的板鏈甲,下擺覆蓋著緋色綢緞,這是林阿鳳襲擊薩菲時以做雇傭軍為借口要來的。
他生活在船上不方便穿靴子,其實大多數時候他都赤著腳,眼下穿的鞋子是登陸臨時弄來的不太合適,還有明軍下級軍官的行纏。
楊策心中百感交集。
這一瞬間他有些埋怨,如果他沒有向南走而是向北走,現在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官居三品、榮耀加身?
他為自己的埋怨與羨慕而感到羞恥。
可他又如何能不埋怨,易地而處誰又能不羨慕?
尤其臉上,還要露出若無其事。
“諸位也知道,我投奔大王林鳳麾下。”他抬起左拳抵近嘴邊有點不好意思,笑道:“在東邊海上,四個月來數不清的西國貴族坐著船回歐羅巴,大部分都碰到了我,起初想換點贖金,後來就逮了一百三十七個。”
上首的楊廷相端起茶杯正在喝茶,聞言身形猛地一僵,險些將鼻涕噴出,硬生生咳嗽幾聲才緩過勁來:“你抓了一百三十七個西班牙貴族?這幾個月我統計從這離開的才一百二十六個!”
“你抓的比走的還多十一個?”
比起楊廷相的失態,楊策非常淡定:“你統計少了,至少還有五十個我沒追上,再說還有運氣好沒碰上我的,肯定比你統計的數目多。”
“從他們口中,我得知是因西國公爵即將率軍離開新大陸,離開的原因是打不過陳帥,西軍大潰。”
楊策的麵目如常:“我當時想,西洋殷養實與大王向西擴張,東洋陳帥率軍向東擴張,既然我聽到陳帥的消息,就說明大明將天下連成一處,隻剩這個擋在中間的新西班牙了。”
“彆笑。我不知道新西班牙掌權的是你們,這鬼地方叫新西班牙。”楊策非常無辜,他攤手道:“新西班牙有大明的總督和大明的總兵,我久處海外如何得知?”
“所以我想,左右俘虜太多索要贖金難免為西班牙海軍所攻,倒不如投身此等偉業,為大明儘一份力,打穿新西班牙。”
“所以我就來了。”
楊策撓撓耳朵,說罷非常嫌棄地瞥了一眼袁自章:“誰知道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