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怎麼睡的跟徐都督一樣,走走走,出去跟朕講講外頭大東西的構造。”
徐光啟是被嚇清醒的。
累了一天,雖然是在不熟悉的地方,他也睡的可沉了,冷不丁被窩裡被伸進去一隻小涼手,睜眼就見一大兩小仨男孩提這個煤油燈在床榻邊帶著詭異笑容從上往下俯視自己的臉。
彆提多嚇人了。
小涼手兒是潞王的,倒不是惡作劇,主要是他的感冒還沒好,抹完鼻涕沒地兒蹭。
又驚又怕的徐光啟被皇帝從睡夢中叫起來,披著單衣行走在夜晚的紫禁城裡。
托這仨熊孩子的福,沿途見到他們的宮廷衛士統統打起精神小心看護,連盹兒都不敢打。
“朕這一夜想了又想,都沒想明白一個問題,徐所正。”
走到離停靠在宮門附近的火德星君旁邊,皇帝才提著燈在巨大的蒸汽機車旁來回轉悠,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與喜悅,明顯是夜遊皇城高興極了,邊走邊問:“蒸汽局手冊上寫了,用於小型工廠的乙型火德星君用工需有機工四種,機工監督、鍋爐工添水添煤、油工添油潤滑、氣工負責放氣。”
“朕昨夜回去反複想來,才覺得你這火德星君用的人少,隻有兩個光著膀子的鍋爐工,其他的全然不見。”
皇帝抱著手臂挑挑眉毛:“怎麼回事?”
“回陛下,乙型火德星君外殼夠大,又不似工廠所用不需外殼。”
其實萬曆皇帝隻比徐光啟小一歲,但徐光啟可要比皇帝成熟多了,不過也沒成熟到哪兒去,至少現在萬曆提著油燈、徐光啟指哪兒皇帝就照哪兒,四個人誰都沒覺得有啥不對。
徐光啟指著火德星君的後背道:“他有外殼,加水與放氣都被機關連於背後,加油潤滑則被機關完全自動,是一個大齒輪,每轉一圈加油一滴,油順杆而走,有的滴在下麵的滑道上、有些則流於最終,在火德星君臀下有一油鬥,每日取出自肩膀灌下去即可重用。”
說著,徐光啟抬手道:“將來加水、放氣也會完全自動,到時候隻需要一名馭手與一名加炭工就能讓它跑起來,隻是這路……太難走了。”
“不必擔心,隻要這大青龍能跑,能拖著大車上路,需要什麼路朕都能修,就算要用木軌路,朕也能從北洋修到烏梁海!”
徐光啟緩緩搖頭,完全沒有作為七品所正的覺悟,打斷皇帝的驕傲道:“陛下,木軌隻怕撐不住這重車,鑄鐵軌彆說在塞外,就是在塞內隻怕也會被百姓扛走。”
被人輕易指出自己想法的漏洞令年輕的皇帝感到很沒麵子,忿然道:“那朕就用水泥給它澆實了,看誰能抬動!”
說罷又怕眼前這個小七品官再犟嘴,又補了一句:“誰要能抬走,朕就招他當炮兵,讓騾子都歇著!”
雖說小貓做猛虎狀咆哮,並不會讓人害怕,可誰讓徐光啟也是個小貓呢,他很害怕。
卻見皇帝回過神來對他奇道:“誒,你這個人懂得很多呀,你叫什麼名字?”
“小臣徐光啟,懂的也不多,其實剛進蒸汽局沒多久,也都是聽周主事與匠人們說的,以前局裡就議過此事,用蒸汽車拉蒸汽機,方便運至北洋裝船。”
“會算數麼?”在得到肯定答複後,昏昏的月光下,年輕的皇帝交給同樣年輕的徐光啟一項重要使命:“你給朕算一算,從北洋修到青山口,用鐵軌水泥澆死的路,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