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十七號店的生意一直很好,哪怕大量賣玉潮早就結束,他依然能通過低買高賣、精心製作來讓整個工廠以極好的資金環境運轉著,甚至每月還向東洋軍府繳納五十至百萬通寶的財款稅金。
但這對許祿安來說是一種蹉跎,儘管他隻是一介匠人,也希望能做出一件大事——能讓後人知道他許祿安來過這天下的大事。
他一直在想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究竟能做什麼,儘管他為東洋軍府開起來亞洲的第一家玉石店鋪,承接東洋軍府常勝軍器局四十隻望遠鏡的訂單,並很好的在望遠鏡的木柄黃銅包圈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但這不是他想做的那種大事。
直至陳沐再找上他。
“大帥要兩隻凸鏡,一隻凹片?”
這對許祿安來說太簡單了,他們有製鏡的原料、研磨的材料,最關鍵的是有做鏡片的模具——他們的工序遠比常人想象中先進。
“對,這三片是一套,多做幾套,大小不一、弧度不同,等你這做好了我再派人去木料場讓他們做外殼。”陳沐認為這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問道:“抓緊的話,十天能不能做出來?這個很重要。”
他已經打算去做道具了,弄點橘子,讓它長毛,以觀察最清楚的鏡片組成顯微鏡,並讓朱載堉和陳實功在這和許祿安總結鏡片清晰的規律,以方便匠人磨更好的鏡片。
卻沒想到他的話讓許祿安愣住了:“十天?”
“凹鏡今天就能做出樣板,後續十二種十天差不多,但凸鏡需要現做模子,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好。”許祿安說著已經給工匠吩咐下去,這才對陳沐道:“大帥要不跟小人一道去看看如何做鏡片吧。”
陳沐點點頭,掏出懷表瞧了瞧時間,點頭應下。
陳實功到現在還不明白陳沐要做這些到底有什麼用,他隨身攜帶的便有一隻放大鏡,能照清解剖時的血管脈絡與肌肉紋理,但那也根本不可能達到陳沐所說的——看見與他奮戰的敵人長什麼模樣。
值得一提的放大鏡,不是舶來品,在漢代與可能更早的時代名叫‘火齊’,最早取火用。
從十七號明心齋到玉器廠的路並不遠,城郊諸廠密集,正趕上傍晚運貨的時間,沿途道路上到處都是趕著西班牙小毛驢的拖板車,車夫都穿著各種顏色的靖海服與短袍揚鞭吆喝,車上載著常勝常用的各式貨物。
最多的是木材、木炭與煤炭,箭杆、箭簇、麻繩、麻袋,還有鐵盆鐵鍋這些日用品。
在路上,許祿安為三個脫離百姓日常生活的人介紹說,再有兩天常勝要開大集,商賈們都忙著為此備貨。
遠遠地,他們就能看見玉器廠的大煙囪冒出的白煙。
明心齋的廠房很安靜,儘管聚集了數十名匠人,但每個人都在做自己手上的事,絕大多數人安安靜靜地攻玉,除了腳踏鐵輪細細研磨聲外沒有任何響動。
倒是燒製玻璃的窯裡,兩個監工因為在廠房閒聊被許祿安罵了一頓。
他們等了大約有一刻時間,一名匠人戴著厚實的手套提著鐵棍從窯裡快步走出,鐵棍另一邊卷著燒紅的玻璃塊,此時軟化地想要往下滴。
許祿安抹了把額頭因廠房高溫流出的汗水,對陳沐道:“大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