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人,以前是蒸汽局修火德星君的,不知怎麼撞了大運就入了皇帝的眼,如今手頭上管著北直隸所有礦窯,煤礦鐵礦,都要經他的手。
“彆看他啦,徐都督,這上麵誰的家產多、誰的家產少,都是你徐都督說的,朕知道你跟不少宗室親王都有來往,尤其是京師宗學的諸藩世子關係都不壞,但現在難題找上你啦。”
萬曆笑嗬嗬道:“忠義自古難全,是如實回答朕的問題全了忠呢,還是保全對朋友的義呢?放心,不是什麼大事,瘟疫剛過,朕的錢都砸進了通州,可現在還要再修三條鐵路,手上沒有銀子呀。”
“彆的事你不用管,就告訴朕,他們的家產確實如你所說,對吧?”
修鐵路、缺錢、找宗室?
徐爵覺得皇帝這個邏輯……有點問題呀。
“陛下都知道,徐爵小事上犯得糊塗不少,但您吩咐的大事奴婢可從沒糊塗過。”徐爵連奴婢這樣的詞兒都用上了,這一般是宦官的詞兒,但他倒也能用,紫禁城也是他的家,此時這胖子挺著胸斂著肚兒,從頭到腳一副大義滅親的義正言辭,道:“確實就是如此了,不過您要做什麼呀這是?”
“好,確實如此就好。至於乾什麼,徐都督就彆過問了,朕已經知道了,你先前是在禦馬監喂馬呢?回去接著喂吧,大事上彆糊塗,去吧。”
“王安呀,送送徐都督。”
萬曆一臉笑眯眯,直至徐爵滿心狐疑地快要從楊柳堤岸走到棧橋,才聽身側捧著拂塵的王安道:“徐都督,您再想想,從徐閣老家回京之後,是不是有什麼忘交給陛下了?”
徐爵沒回答,就轉頭倆眼盯著王安片刻,直到撐船的武宦官低聲提醒一聲,他這才歎了口氣道:“唉,我真沒拿啥,徐階家是真沒錢了,就拿了一幅畫,一幅畫,嗨……我回頭獻給陛下。”
徐爵坐船走了,萬曆這才抬眼看了徐光啟一眼,合上名冊狡黠笑道:“瞧把你嚇得,這事還沒完呢,朕什麼都不會做。”
“徐爵肯定會把消息給彆人漏出去,然後就有人會找上你,你就跟他們說,朕修鐵路要用錢,想乾嘛你也不知道,就知道朕整天先看看名冊、再看看西洋地圖,一看就看一倆時辰,千萬記住了,有人問你了,你就這麼說。”
萬曆小胖手兒搭在下巴上皺著眉頭頓了頓,又仰起頭道:“還有啊,你可以提醒提醒他們,朝廷缺錢用,就讓他們給朕拿點錢來用,左右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之類的話,總好過去海外過那苦日子,他們都不愛去海外。”
“還有啊,那些找到你的人,他們要是給你送了什麼,朕準你留下三兩件自己喜歡的東西,剩下的你知道該拿到哪兒吧?對咯,就是這清華園。”
說著,王安回來,萬曆看上去心情大好,問道:“他到底藏沒藏東西?”
“徐都督說,徐府送了他一幅畫。”
“一幅畫,那他說要拿這畫怎麼辦了麼?”
“回爺爺,他說回頭要把那畫獻給您。”
萬曆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朝一邊兒的躺椅走去,邊走邊晃著搖頭道:“孺子可教也!對了。”
突然,皇帝轉過頭對王安道:“你可彆忘了,讓西廠的番子去盯著徐都督,都誰去拜見他,給他送了什麼,回頭都要回來。”
“這銀子可是朕憑本事掙的,可不能讓他都給朕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