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國是個好隊友,他神乎其神地衝擊關防想逃出古北口,在他這個動作之後,彆管先前他犯的是什麼事,隻這一條,他就完了。
想叛逃到瓦剌去?
他死定了,所以陳沐才說五千兩金銀哪怕送到天寧寺去都比送他衙門裡好,好歹收屍時能有些和尚超度。
一至京師,氣氛卻與往常全然不同,三大營兵馬呼號聲震數裡,待至城南六部,更是如此,一隊隊軍士持矛攜弓列隊橫行街市,兵部吏員各個挎劍帶刀,部中奔走都失了以往氣度。
陳沐與鄧子龍麵麵相覷,各自心道:出事了!
待到堂上,卻又是另一番光景,譚綸穩坐堂上,幾位堂官不論吳桂芳還是劉燾等人皆神態自若,陳沐不敢多話,入堂拱手道:“下將陳沐,拜見諸位部堂都堂!”
“不必多禮。王忠國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我等被欺瞞的好苦,還以為昌鎮有兵額兩萬餘,你部下鄧將軍報給戚帥的數目,昌鎮隻有旗軍一萬四千?”
“回部堂,昌鎮受下將節製兵員僅一萬三千有奇,其中營兵兩千三百一十八為錦衣新募。”陳沐看這氣氛不對,像是到了用兵之時,抱拳多說一句道:“三衛旗軍一萬一千餘,半農半兵,與新募礦工鹽徒相差無幾。”
陳沐這句話似乎把譚綸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薊遼總督兼兵部尚書坐在堂上嘴唇輕動,沒有再說話。倒是一旁病懨懨的吳桂芳看著老部下長歎口氣,輕咳兩聲打破沉默,問道:“陳二郎,你雖年輕,在南方也算善戰老將,多次救張子文於危難之際,你,咳,不曾與北虜交手,這些京軍也不曾與其交手,老夫隻一句。”
北虜?
陳沐連忙抱拳拱手道:“請老大人示下!”
吳桂芳身處枯槁的手指遙點陳沐兩下,道:“一萬三千軍兵,你能不能把他們收攏麾下,在房山拒馬河之間構築防線?”
房山,拒馬河?那是京營的防區,不是昌鎮的防區啊!
接著陳沐從吳桂芳的話裡回過味來,他的臉色並不好看,抱拳問道:“山西,被北虜攻破了?”
“六月俺答剛退,八月再入山西,三日前攻至平虜城,分兵沿襲諸道,若其突破防線五日即可兵臨京城之下;俺答長子黃台吉亦有兵進山海關外進犯錦州的動向。”
譚綸頷首,吳桂芳感歎道:“二十九載,自庚戌之變以來已二十九載,我朝奇恥大辱,世宗皇帝晚年每寫夷狄二字,字必極小,深仇大恨不外如此,如今閣臣新銳,聞得警兆,高次輔掌北事,已命戚帥休整邊防,閣臣與諸尚書皆親自下城率師背麵京城嚴陣以待。”
“張次輔掌西,已將征剿之事統授譚某。”譚綸看著陳沐道:“太行八道,真定、保定有二道防線,房山與拒馬河為城外最後的一道防線,昌鎮由楊總兵統管,輜重由禦使劉侍郎奔天津守通糧,已環環相扣。”
說罷,譚綸將目光放在陳沐臉上,意思很明了——京師要地皆已連成一片,最後一個沒卯住的鐵環,就是陳將軍。
“請軍門授我遇戰事部下有違者可先斬殺的大權,則卑職非但可率三衛諸軍於房山設防,即使出戰,亦能集千軍精銳、二千敢死以隨軍門號令折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