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的鐵蒺藜布好了麼?”
收到肯定答複,陳沐稍稍放心,對岸霧氣裡的騎兵像來去無蹤的鬼魅,從敵騎越境之初便時不時會在夜裡傳來幾聲慘叫,給守軍帶來很大壓力。
陳沐站在望樓上再度細數一遍防務,從橋上的鐵蒺藜到岸邊的鹿角木柵,他甚至還讓人用皮子包裹摻碎石的地雷埋在橋邊,火線用竹子裹著,不過沒放太多——天氣很潮,雨下起來未必還有用。
除了防水構造良好的炮兵陣地與銃手戰壕,外麵一切的火器都不足以依靠。
“小旗箭有多少?”
三個百戶的鳥銃隊已儘數入駐戰壕,看起來旗軍還挺習慣這樣防務的,聽到陳沐發問,百戶答道:“將軍,小旗箭有六十支,夠打兩次。”
“這和在南邊打仗不一樣,不要一次打那麼多,看見敵騎攻上橋來,小旗箭隻發五支即可。”陳沐深吸口氣,指著橋頭對旗軍道:“這場仗不能在瞬息之間決勝,會打很久。”
南兵到北疆,因為麵對旗軍的情況不同,很難轉變攻守策略,陳沐也是一樣。他們在南方用來殺傷敵軍的小旗箭,在北疆恐怕隻會起到擾亂敵騎的作用,再一窩蜂地打出去則效用不大。
臨近戰前,與未知的敵軍相抗,即使久經戰陣的鄧子龍也變得話多,一次次巡回陣地。陳沐也是如此,不過他強裝鎮定,一直拉著鄧子龍與呼大熊在陣前談笑風生,看上去好像對大敵當前毫無擔憂。
其實每次在陣前轉一圈,回到軍帳時他都要飲一大壺水,缺少睡眠讓他的眼睛浮起血絲,為了不讓人看出,在帳外時他經常眯著眼。
又回到過去那種狀態了,兵力相仿,缺少訓練的友軍何止超過半數,足足占據八成!
三天,三天轉眼就過去。
對岸遊曳的敵騎更多,有時甚至會望見大隊騎兵在岸邊兜轉,己方士氣更加低迷,從沒與騎兵對陣的旗軍在戰壕裡擺著木雕小陳沐拜了又拜,派到對岸的騎手隻回來三百多,有一百多人都在與敵軍斥候的遭遇中陣亡。
剩下三百多活著回來並非是因為他們在遭遇中得勝,隻是他們運氣好,沒有同敵軍遭遇。
大雨還是沒下,但似有似無的霧氣在早晨與傍晚更加濃重,幾百步外即使用望遠鏡也看不清晰,但陳沐能感覺到,大隊人馬已在對岸列陣,有時來自草原上的歌聲能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為激起士氣,陳沐有時會帶家兵隊在岸邊向對岸放上幾銃,能不能打到敵軍要另說,為的就是讓旗軍看到他並不畏懼,以此來讓麾下旗軍也不畏懼。
心底的畏懼,是戰爭中比敵人更加可怕的對手。
九月初十早晨,對岸終於響起了號角聲。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