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道望著望著他就皺起眉頭,抬手把望遠鏡遞給一旁有些興奮焦躁的鄧子龍,抬手指著道:“武橋你看,那個帶兵的小將是不是有點眼熟!”
接著就聽京城南門下有上百宦官齊聲宣道:“薊鎮總兵官戚帥之陣,青山口車營把總陳八智領軍!”
陳沐的手糊在臉上,能不眼熟麼,那是他兒子。
“初出直陣!”
八郎也成年了,在戰陣中騎著馬兒遊曳陣外舉手投足之間有了一點將軍的氣度,隨他下令,號炮一聲響,軍士變陣。
前後左右四排冷兵器步騎長蛇陣,中軍鳥銃隊穩步前進,在一個整體北方戚家軍陣後,是一個更小的車營,馬匹掛載著偏箱車,披甲軍士隨車而走。
步車陣中間,是十六人組成的中軍旗鼓吹鼓手,分持喇叭、嗩呐、哱囉、銅鑼、羯鼓、摔鈸、炮號等樂器,但並不用來演奏,僅在變陣當中作為信號。
“臨陣橫陣!”
單單在走向城門的過程中,軍隊變陣二次,中間為方陣的銃手散開為橫陣,在宮門下拍成一排,車營當前,接著嗩呐一響車營打開,向南麵早有準備的土垛木牆射擊,還有常規的明軍閱兵中衝鋒刺殺、迎敵變陣等項目,贏得城上諸多喝彩。
像短兵相接的刺殺、迎敵變陣這種項目,陳沐看得津津有味,他的旗軍沒有這些,彆說是為了閱兵,就是平常訓練也沒有這些項目。
帶戚家軍過後,李成梁的重裝甲騎、馬芳的蒙古歸附親兵、神機營的步射、真保鎮的步騎合擊都極為精彩,反倒是各鎮副總兵、參將一類的軍隊沒什麼特彆,其中尤其以鄧子龍的部隊最為沒勁。
他手上都是些新募操練仨月還不到的兵,又不敢按陳沐的意思用蠻獠軍暫且充任,隻能硬著頭皮在城下丟了個人,表現平淡無奇。
也就在鄧子龍的兵馬經過南門時,城上吉能、瓦剌諸部使節也走到聖駕不遠,大聲說著什麼為俺答討要把漢那吉的話,說這些軍隊沒什麼好看的。
“才五百人,能有什麼好看的!”
隆慶皇帝並不答話,麵色並不好看地望向高拱,高拱也不說話,轉頭沒好臉地看向馮保,馮保還不答話,咧嘴笑了,抬手指向禦馬監太監陳矩。
人群裡,陳矩低頭上前,先對隆慶皇帝拱拱手,隨後指向南門外為此次大閱清理出的大片空地。
“陛下想看巨馬河之戰,奴婢在城外壘土木為兵,陛下請看。”
那裡原先都蓋著紅布,此時有京營軍士將城下二百步至千五百步距離掀開,露出密密麻麻的木人土方,陳矩笑道:“每一個木人,都是拒馬河上吉能部軍士,他們洶湧衝鋒而來,這場仗就是這樣打的。”
說著,遠處禦街蹕道響起鼓點,完全由步兵組成的方陣整齊走來,不知為何,他們的腳踏在地上隻有一個聲音,而且是金石之音。
吉能的使者臉色並不好看,瓦剌使者則滿是戲謔,他們都知道那場仗,但都沒親身經曆,人們口口相傳像個魔鬼,因為過橋的沒有活口。
“萬全都司僉事陳帥,親領旗軍!”
聽見城下宦官的聲音,隆慶皇帝轉頭望向俺答的使者和藹地笑,“朕萬望諸位耐著性子好好看,萬全都司在長城沿線,從今往後,要與陳將軍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