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彆人怎麼看,將軍是已達成所願了。”鄧子龍搖搖頭,道:“其實鄧某也不知將軍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就這一點,讓鄧子龍覺得跟著陳沐還挺有勁的,“鄧某就隻是俗人,當兵吃餉,總想乾點大事,但不知道能乾什麼大事,也許將軍知道。”
陳沐仰頭大笑,看了鄧子龍一眼,猛地打馬前驅,對左右高聲笑道:“已經進廣平了,再走一個時辰,去邯鄲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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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風險,戰爭也是機會,上至家國、下至個人,皆是如此。
於陳沐而言,最大的風險,就是邁出這一步便回不去了。所謂的君無戲言,不單單是皇帝說出的話沒有戲言,臣子對皇帝做出的承諾,也隻能達成。
沒有半點商量餘地。
兵馬周轉拖遝,他們從冬末向南行軍,走至開封府已是春暖花開,繼而向南走湖廣翻山越嶺。在承天府堵了半個月,待到進入四川地界,已是三月底了。
陳沐的第一站不是廣東,是播州。
楊應龍在國子監的課程結束了,跟陳沐一道回來繼任其父楊烈播州宣慰使的官職,陳沐則來完成他的婚禮。
婚禮之事不算繁瑣,隻是受限距離,往來幾經麻煩,不過中間聘禮等事務都已完成,隻待迎回清遠廟見就算完婚。值得一提的是,陳沐的聘禮是檳榔。
邵廷達幫他送的,除檳榔之外則是金銀等物,皆自南洋港中運送。
大部兵馬已由鄧子龍率領轉道廣東,陳沐則率小部起去播州迎親。
在湖廣、貴州、四川三省交界,所設立宣慰司極多,如陳沐從白元潔那得來的家兵頭子向飛,就是湖廣保靖地方永順宣慰司的武士,在湖廣以西則是酉陽宣慰司,南邊是現在的思南府,過去是思州宣慰司。
經過貴州思南再向西,才是隸屬四川的播州宣慰司。
播州宣慰司比陳沐想象中大的多,轄地幾乎與重慶府相等,北抵纂江、南囊甕水,河流充足往來商船不斷,從永安驛起山勢漸低,路上來往車馬絡繹不絕,遠處山雲之間播州城在屯兵大營拱衛下聳然而立,自城中走向官道的車馬挑夫數之不儘。
這不是北京那樣氣概高貴的都會,也非廣東交通便利海陸齊備的大城,但播州城也有自己的氣勢。尤其在崇山峻嶺江河坐擁之間,透著這樣的繁華實屬不易。
楊應龍說:“挑夫向北,每年遇春采山茶萬擔、遇夏米價高貴,就起夫挑米茶去纂江,在那上船,送到重慶去變賣。往東則是販運杉板、鉛,山裡每年煎銀萬兩、黑鉛萬擔、花杉板也要以萬副來算。”
陳沐看著為之驕傲的楊應龍,麵色複雜心中感慨。
你祖祖輩輩在這塊土地上都忙著做買賣,關係網人情債鋪設全國各地,如果此時的你知道終有一日這份基業在你手中敗壞,不知會是何樣感想?
遠處官道奔來大隊人馬,頂盔摜甲的山地騎手麵帶喜意,遠遠瞧見楊應龍就翻身下馬,帶人一路跑來,跪伏在地叫道:“快去稟報宣慰使,大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