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火藥,其他東西對他來說還真無所謂,不要說吹到馬尼拉的風已經不算大,隻是雨大,就算風能把他的船吹跑沒關係——從南洋港白元潔那傳回的書信,香山、南洋港兩個船廠,自上一批戰船造好後,已經不再造小鯊船,十二艘千料鯊船今年年底就能送到馬尼拉。
同時香山的船匠也開上琢磨聖巴布洛號的構造,等這批千料鯊船造好,應該就有新船設計圖出爐了,至少在陳沐寫給關元固的信中提到去掉艏艉樓的平甲板結構,讓船艦重心更低,普遍用雙層火炮甲板甚至三層,著重使用大口徑重炮。
陳沐有一個優勢,優勢在於現在技術條件下,全天下的技術難度尚不能抵消人力優勢,而大明,有用之不竭的人力,隻要有正確的方向,產能遠超他國。
單單依托廣州府,陳沐就有敢在東亞海麵上與當今海上強國天下第一的西班牙叫板。
當然,是束手束腳的天下無敵強國。
感謝奧斯曼帝國!
當陳沐在台風侵襲中躲在城堡裡瑟瑟發抖,在遙遠北方,七月中旬,裝載白銀與書信的漕船運抵通州,裝滿白銀的木箱由頂盔摜甲的上十二衛武士押運進京。
在高拱的府邸,閣老捧著書信端詳半天,抬頭看看院子裡高大的西洋戰馬,轉頭對邀來做客的張居正笑道:“讓他下南洋,是去對了,瞧這大馬,一綹雜色都沒有。”
張居正對安達盧西亞馬沒有絲毫興趣,他府裡也有,他點頭道:“仆昨日進宮麵聖,與陛下說了遣錦衣入呂宋的事,還不知閣老的意思。”
“錦衣下呂宋做什麼,查他?”高拱把信放下,抬手壓在信上,轉頭看著張居正,表情了然語氣肯定,道:“是有人說什麼了。”
張居正頷首,坐得端正,兩眼微眯聽著隔院傳來的琴曲,眼睛都沒睜,道:“說他在呂宋侵占民田萬畝,目無法紀。”
“老夫也聽說了。”
高拱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大事,倒像是在說笑話,“說什麼都有,說私藏甲械打造炮船,說是意圖謀反;還有西夷告到福建巡撫那,說他擾亂商路。以前彈劾雖說沒用,到底言之有物,近年來是怎麼了——彈劾大將私藏甲械,是一點心勁都不想用啊!”
張居正睜開眼莞爾笑了,緊跟著正色道:“錦衣要派。”
“派,廠衛一起派,挑幾個進士、舉人同行,過去不管彆的,隻看賬目,看他報上來的與真賬是否相同,相同就不用管了,都留在那充南陽衙門吏員校尉,聽著他用,他這信寫得叫苦連天,正要人呢。”
“還說什麼,朝廷用不了的人、不好用的人,都放他那去,放到海外也不能給朝中搗亂,還能人儘其才。”高拱攏著胡須笑道:“回頭且看看,有那不合適呆在朝中的人啊,要有些才能,就打發到南洋。”
張居正緩緩頷首,不過頷首的動作有個非常明顯的停頓,似乎回味著這句話。
不適合留在朝中,就放到海外。
他微不可察地撇眼看了高拱一眼,接著再度閉上眼睛,緩緩頷首。
鼻息輕而悠長地哼出聲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