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戰報上的情形逆推,組合成一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林阿鳳,雖然那兩門射石炮的出現的確是巧合,但戰報讓他相信,即使沒有那兩門炮,雷加斯比也隻有敗逃的命運。
徐渭則對林鳳的實力持懷疑態度,儘管戰報與勝利讓這一切顯得板上釘釘,他依然不認同陳沐對那個倭寇的看法,乾脆撇撇嘴背著手往一邊走去,在偏廳裡恍若無人地兜起圈子。
陳二爺早已習慣徐渭隨時隨地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這不能對他有絲毫影響。
此時此刻,他完全陷入對自己慧眼識人任用豪傑的沾沾自喜與崇拜之中,張手笑道:“我大明海軍將再添一員悍將,這一切在以後都將成為傳奇故事。”
“說到故事,馬城的紙槽坊和印刷坊要先開起來!”說著陳沐向正懸掛皮卷的家兵指指,對趙士楨、平托道:“彆抱著了,給他們,把圖掛上去。”
這倆幕僚懷裡抱的是地圖,包括廣東福建、呂宋諸島的精細地圖,婆羅洲、馬六甲、日本甚至還有平托憑借印象繪製的西方地圖。
當然,西方地圖的首級單靠平托是不行的,濠鏡已經讓卡內羅主教掛出懸賞,收集西方地圖、海圖與各國曆史及故事,現在就是先能平托畫的裝個樣子,畢竟空一大片不好看。
之所以讓主教幫忙,就是因為他畢竟是權威,不會被人拿瞎畫的東西來糊弄。
趙士楨剛把圖放下,聽到陳沐這麼說,轉身道:“明公,紙匠與書坊的匠人已經讓李禹西去江蘇尋,一月之內就有結果,雖然隔山跨海,總能找到在大明混不下去的匠人,這不是難事,隻是為何非要在馬城呢?”
“造紙所需原料,這都有,還很富餘。這對紙的需求,也很大,單單日常開蒙教材就要幾千上萬本,更彆說陳某還打算製書銷往大明,非這不可——找在大明過不下去的破落戶最好,雖然隻是辛苦錢,陳某也能送他一場富貴。”
成千上萬本書,對普通書商、紙商而言,的確是一場富貴了。
趙士楨無所謂地點頭,富貴……這種詞根本不能吸引起他的興趣,畢竟整天守著一個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的幕主,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有不知從哪送來的賬單經他過目,自己幕主又有幾萬十幾萬兩白銀入庫。
趙書記已經超脫了,雖然那錢不是他的,但他的目光已經放得更長遠,用陳沐的理論來說,非常清晰地認識到白銀隻是一種等價物,沒啥意思。
不過陳沐想做的,可不僅僅是印上點啟蒙書籍而已,他問道:“趙知縣最近不忙,編本書吧,就叫萬國誌。等咱們把這份地圖補全,收集的資料湊齊,由你編撰,從呂宋開始,編出一套書來,販往國內。”
“大明太大,不可能人人開眼,埋首耕田的老百姓可以不知道海外是什麼樣子,但讀書人是要知道的,可他們沒有知道這些事的方法,就需要天將降大任於人,讓他們知道。”
陳沐挑著眉毛看向趙士楨,抬起二指道:“懂政事、通兵事、會籌算,還了解西洋兵器,依陳某看啊,這個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