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楨對這兩條魚是充滿嘲笑的,但嘲笑的不是兩條魚,而是嘲笑這天底下誰能給陳沐送得起禮。
那得送多少才能讓財神爺挑挑眉毛?
“貪墨之事,海公可以放心,我家主公看不上那點銀子,一個知縣。”趙士楨抬起一根手指,道:“搜刮民脂民膏一年半載,全身家當也比不上明公一日進帳經手,唉。”
正驕傲呢,趙士楨突然歎了口氣,道:“也就是個經手,轉眼就放出去了,不是供奉陛下內庫、就是送往戶部國庫,剩個小的還要投入廣州府,說要鼓勵什麼生產,再加上自籌軍費。”
趙士楨擠著眼睛搖頭道:“金銀,在南洋衙門就不是錢,銃炮船,才是硬貨。”
海瑞智力過人,但南洋衙門諸般情形新來還不甚了解,權當是在套趙士楨的話,不置可否地點頭,聽趙士楨說起陳氏三寶,問道:“早先本想問問陳帥,那六艘戰船,為何在船首雕刻巨石人像,有益戰事?”
“哈,海公說的是船頭的神像吧,那是跟西夷學的,來呂宋時遇西夷一艘大艦,名巴布洛號,他們在船首有巨石武士像,戰船在海上所向無敵,我海軍用多倍戰船此將其擊傷俘獲,送往南洋衛船廠由匠人摸透,學其技藝。”
“技藝還未學成,匠人們先把這大石像學去了。”趙士楨說起船首像嗬嗬直笑,“六丁神像,當真威武!估計明年初的六艘新船會是六甲神像。”
“今年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製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明年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
趙士楨雖為一介書生,說起戰艦跟陳沐手底下人一個德行,都是興奮異常,道:“海公且等著,主公說明年西夷一定會揮師大軍來犯,到時候六丁六甲齊出,就能真正奠我大明在南洋之威信!”
六丁六甲守護神,海瑞知道,但南洋海戰的事海瑞不清楚,也不在乎,打仗自有陳沐操心,他要管的不是這些。老爺子歎了口氣問道:“陳帥可說,讓老夫在呂宋做什麼?”
“說了說了,海公來的正是時候,如今新總督沒到,主公讓我暫理政事,但比起海公您相差甚遠。眼下呂宋三件要務,一為學政大宗師,海公任過教諭,當不在話下;二為清丈田畝製定賦稅,過去您也做過;至於第三件就要難的多,需要您編一套羈縻之法。”
“這三件事請您來做,主公才無後顧之憂,去思慮來年戰勝西夷後究竟東進還是西走。”
程宏遠將最後一根針取下,海瑞坐起身活動兩腿,皺眉問道:“東進西走?”
趙士楨點頭道:“是,東進西走,是南洋衙門接下來的策略,以廣東、呂宋為基,修造戰船操練軍士。說是東西,其實隻是容易的說法,其實還有南麵,陳帥說南去千裡有大島,所以真正的說法是東進西走南下。”
“西麵,是婆羅洲與馬六甲;東麵是戰亂中的日本,南麵則是不知真假的巨島。”
“當前幕僚們都在爭論,究竟是該去向何方,婆羅洲與馬六甲最容易,但顧忌是難保會與葡夷起衝突,現在主要收入來源就是葡夷,不能和他們為敵。”
“南麵即使有巨島,也需大量百姓與人力,何況瘴氣與水土不服,不知物產,損耗頗多;最後是日本,那有銀山,陳帥的意思是介入其戰爭之中,支持幾個諸侯混戰,不過有違我天朝處世之道,目下還尚在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