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楨斂起袖子就往那邊走,被坐在門檻的隆俊雄叫住,道:“彆看了,他們裡頭大多在八月九月都被調走,不是廣西就是四川。”
“八月九月?”
趙士楨坐到隆俊雄不遠,抱臂想了想,道:“應該是閣臣或直接陛下的意思,八月九月,主公從南洋運送金銀剛送內庫、戶部不久。”
“那剩下的也不用想了,閣臣都調不走,咱們再也不必白費力了。”
隆俊雄不懂這些門道,無所謂地點頭道:“明年應該清閒,九月之後彈劾陸續見少,十月已經沒了。”
人們愛彈劾陳沐,是因為彈劾陳沐不得罪陳沐,誰不愛乾沒後果的事呢?哪怕彈劾從來沒有結果,心裡也夠爽的。
陳沐從來沒有過因為彆人彈劾他或者乾嘛,就以此打擊報複,從來沒有,這一點彆管百官喜歡他或不喜歡他,朝野公認他是個心胸寬廣之人——當然,陳沐自己絕對不這樣看。
但現在彈劾陳沐有後果了,會得罪三個人。
隆慶皇帝、高拱、張居正。
“但南洋確實缺人,沒法弄他們,我也得找人給主公送去。”
趙士楨開始發愁,比他在呂宋琢磨新火器還要發愁的多。他剛把鳥銃玩順手,覺得燧發銃射速還是慢,琢磨著明人都把佛朗機往大了弄,反其道而行之也許會有好結果。
他想把佛朗機往小了做,但要提高射速的同時保留大部分殺傷很難,這讓他很發愁。
可顯然現在這事比火銃更教他發愁。
該把誰送去呂宋呢?
“那撥兒吧,主公在南洋那麼難,自籌軍費自備戰事,這幫人還自以為占著道理一味彈劾,對錯是個屁。”隆俊雄啐出一口,指著先前分出有理有據的那批道:“對大明有好處就夠了,就該把他們扔到呂宋喂蟲子!”
“那都是剛正直言的言官,這可使不得,雖說主公在南洋做的都是好事,但他們這種性子過去誰能製住?又不好害人。等等,剛正直言?”
趙士楨的話說到一半,全身蜷在狐裘大氅裡像頭熊,縮在襖子裡的手抬起來磨痧著下巴,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口鼻在冬日裡哈出白氣,道:“你說得對,就該把他們弄到呂宋,好好看看主公是怎麼做的,不然留他們在京師,即使出自好心不懂實情也會讓事情變壞。”
“士為知己者死,咱得給主公分憂,更要為主公正名!”
趙士楨滿臉的正義令隆俊雄詫異,問道:“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
“剛剛我說是覺得很難製住他們,怕他們到南洋壞事,但壞不了事。”趙士楨擺擺手道:“咱製不住,哪怕主公製不了他們,呂宋也有人能治他們這毛病,一個個攥著道理就覺得自己所向披靡了?哼!”
“誰能治?”
趙士楨起身抖抖大氅,對隆俊雄拱拱手道:“在下要去準備公文了,明日去拜會幾位閣老。他們在呂宋是有人治的,海公能治他們,讓他們先去海公手下待倆月,什麼毛病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