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百武賢兼的責難,鍋島直茂並不動怒,道:“我等攻取草野城,是因兩門南蠻大筒,方才敵軍大筒不下十五門齊射,據守土壘城砦你能守住?”
百武賢兼被問得啞口無言,南蠻大筒對城砦的攻勢太強,再堅固的土壘木城都像紙糊的一般,即使此時此刻他們攻入城中又能如何呢?
“先把軍勢撤出來,布置防備,敵軍勢大就撤軍。”鍋島直茂道:“留有兵勢最重要,不計較一城得失。”
每個人眼中的戰爭是不一樣的,在陳八智眼中,戰爭是心術,所以他挑選最恰當的時機,隻是一擊,就能使敵人軍心大亂。沒有軍心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六部百戶兵馬排成線陣向前推進,說是線陣,其實就是長蛇陣打橫,六個百戶部都是方陣,大盾手在前圓盾刀手在旁,後麵跟著兩個槍矛手與狼筅兵,最後則是三名銃手與保護他們的殺手。
聲如霹靂炸響,六百戶陣後數門火炮齊射,炮彈破空帶可怕尖嘯轟在敵軍陣前,並未造成什麼傷亡,卻讓正揚鐵炮高拋欲射的鐵炮隊慌亂,不少人受到驚嚇提前放響鐵炮,兩道線陣劈啪響成一片,陣線也為之動搖。
等他們再整隊成陣,六個明軍方陣已先後逼至二百步。
此時鍋島直茂也將己方兩門南蠻大筒調轉方向,正對敵陣轟出。
轟!轟!
兩門西班牙艦炮先後轟響,僅僅二百步距離火炮瞄準能力已不是那麼重要,一顆鐵炮彈正落在百戶陣形正中,砸翻當先兩名盾手後滾入狼筅手與矛手之間,接著橫穿數人而走。
殺傷十數,更驚恐的是令這支新兵百戶陣勢接近潰散,百戶與小旗高聲叫喊著約束部下。
另一顆炮彈並未直接命中戰陣,在陣前三十多步落下,彈了幾下滾落在陣勢左近,即便如此也使這個百戶隊向前的攻勢放緩。
僅僅片刻,鍋島直茂抓住機會策馬高呼著穿過鐵炮隊左右,命他們放響鐵炮攻擊敵陣,同時下令長槍足輕集結,他已看出敵軍兵力並不多,堪堪數百人,哪怕僅是城外部下也有一戰之力。
攻勢受阻的陳八智並不擔憂,抬手就有部下向林中搖旗,轉眼間埋伏林中的火炮丙旗收到進攻信號,數顆炮彈直朝敵陣轟擊過去,摧枯拉朽般掃過城下町正在聚集的長槍、和弓足輕,令敵軍後方大亂。
噗噗噗!
過早發出的鐵炮並不能在百步之外穿透蒙著鐵皮的大盾,即使有幾顆鉛子鐵子見縫插針打入旗軍陣形,也輕而易舉地被胸甲擋下。
原本被炮擊後士氣低落的呂宋旗軍突然發現敵軍的鳥銃並不能殺死自己,一時間戰意大盛,不過在旗官的約束下誰都不敢率先放銃——不聽發令提前放銃是要被割掉耳朵的。
繼續,繼續在鼓噪的嗩呐音中沉默地進軍。
陳八智在後方看著敵軍足輕集結一處,兩軍相距已近百步,張手下令道:“火炮轟擊,吹鼓變調,旗軍分陣,虎蹲齊射鳥銃輪射!”
炮聲再度響起的轉瞬之間,敵軍足輕分數隊向前挺進,他們已經能看清飄揚的鑲龍旗,旗軍陣勢當先盾手突然分開,整個陣形變得鬆散,三名鳥銃手交替上前,在陣勢空擋中向他們發出少量而整齊的輪射。
“銃手甲,放!”
百戶的高聲下令中,數十杆鳥銃由各個方陣向前放出,脆聲悶聲響起一片。
硝煙彌漫裡,足輕衝鋒並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