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東西無疑是很快樂的事,可搶完了問題來了,他跑不遠的呀。
本來嘛,他們的馬就不如人家,回哈密有四百裡的路程,甭管怎麼跑,最後肯定要叫人家追上。
現在他們又搶了人家好幾十匹馱著鎧甲輜重的馬,更跑不快了。
反倒是敵人,一下裝備輕了這麼多,行軍速度肯定颼颼得往上漲。
這甭管怎麼看,最後他都得完蛋,除非……除非他現在就把這些馬、鎧甲全部棄了,這還有點兒可能逃回哈密。
唾手可得的好東西,棄了這可能麼?
不可能的呀。
這些馬鎧、重鎧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個小隊的重騎兵呀。
一個小隊的重騎兵,聽起來不稀奇,這年頭各地邊將都有家丁,有能耐的養點重騎兵也不奇怪,但那是有仗打的地方。
像在宣大,陣斬一個北虜首級拿回去賞賜銀子就能換兩套具裝。
但在沒仗打的地方,談何容易。
反正達雲的俸祿是不敢想,涼州衛一大家子吃穿用度都指著他這點兒俸祿,退一萬步說哪怕不組建自己的重騎,這些具裝拿回去也是一大功勳不是?
那麼問題就來了,怎麼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呢?
就在這會兒,親信騎兵急切地在身旁道:“將軍將軍,火光,敵人恐怕追出來了,咱彆在這停著了。”
這就出來了?
達雲搖搖頭,敵人這個時間出來是不對的。
就這一會兒鎧甲可穿不上。
想著就掏出神目鏡朝七角井的方向看過去,好嘛,三隊騎兵是生怕彆人看不見他們,舉著火把像火龍一樣衝出來,蜿蜒著朝這邊追著,有穿單衣的有穿襖子的,有穿鞋的有光腳的,難得見了倆人戴著頭盔。
踱馬左右滿心焦急的涼州騎兵也不知將軍究竟在望遠鏡裡看見了啥,光聽著他在這兒又是吧嗒嘴、又是咽口水的。
您這是看見清燉羊肉出鍋了?
“趕緊維持隊形,敵在明我在暗,可以打他們一下。”達雲轉手將望遠鏡放回胸口,探手於箭囊中摸索,對左右道:“傳諸部隊官,備出箭矢,儘量彆射舉火把的讓他給咱照明兒,聽我響箭行事。”
響箭搭在大梢弓上,大拇指扣著弦兒,望著逐漸接近的火蛇,達雲心裡有一種感覺。
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形容,反正達雲覺得這場仗打完,就能在涼州城把破敗的老宅重新修繕,起他一條街的出廊歇山頂大房。
衝出七角井的不是跳動的火蛇與奔馳的駿馬,是功名,是他潑天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