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的希望了,對這些衝出去的人來說,他們最大的念想是在被殺死前看一看敵人的樣子。
從明軍抵達石堡子起,哥薩克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不論他們是渡河來攻還是據城死守,擺下車陣還是攻取戰壕,他們都隻有死路一條。
能選擇的無非是怎麼死。
是野戰中被天下太平銃擊死後還要被具裝甲騎踏成肉泥,還是在進攻萬曆壕成功被地雷炸死,亦或是死於虎蹲炮的散子。
甚至就算不渡河,據守到明年春天,都有可能被憋了整個冬天的董一元從戚繼光處調來視堅城高牆如無物的飛魚兵轟炸致死。
哪怕放棄伊斯凱爾城都會被餓死凍死。
他們看見了,他們如願以償。
在第三陣虎蹲炮齊射後,他們最先看見的是兩名未持兵器,一手舉火把、一手持明字旗矛,全身籠罩在紅色泡釘棉甲之中的身影。
與威武而臃腫的身形映襯的是他頭盔上高高頂起帶藍色小旗的盔槍。
他們一左一右地站在隊伍最邊緣。
二人身後,是背上插著旗子的軍官,所有人都在相同臃腫棉甲之中……這個地區、這個季節,鎧甲臃腫並不是貶義詞而意味著幸福。
整整三排士兵,像十一人小隊被複製了十次,五名頭頂有盔槍的士兵、六名沒有盔槍的,所有人都架著火槍,但身上帶著不同的副武器。
有人掛腰刀、有人佩截肢斧、有人帶骨朵、有人背包外包著黑鍋。
在看見他們後第一排的明軍並未以標準姿勢下蹲射擊,而是側身紮馬,兩手前正後斜地架起手中天下太平銃。
雪中視野極差,等到發現就已經非常接近,這種距離他們在訓練過程中萬曆不讓允許他們射擊瞄準,下一步就是旗官下令端銃衝鋒。
這架勢能把滿身彈丸眼流一滴血艱難衝出車營的哥薩克嚇死,直接熄了肉搏的心。
有第一個投降就有第二個,結果明軍一銃為發,推進百步第一個要乾的事反而是繩子一捆,讓軍醫去把他們拖下去救治。
虎蹲炮洗地之後,探車陣的事對蒙古輕騎來說就容易了,他們打馬穿過車陣外圍,由縫隙突入陣內,那些早就被打了個半死的哥薩克連肉搏的力氣都沒有,各個不是當場被殺便是被生擒。
攜旌旗戰鼓趕到的指揮使朱鈺姍姍來遲,原本該用作衝鋒的軍樂倒成了取勝的慶祝。
去河邊的兩個百戶騎馬步兵不一會兒也牽著馬回來了,哥薩克的小船上有纖繩,二十多條小船在岸邊怕被敵軍再偷了去,他們乾脆用馬拖著把船拉回來了。
這讓石堡子的董一元樂得合不攏嘴,當即下令船先留在原地,等他派人審問完俘虜後再決定下一步動作。
六個萬歲軍百戶剛把部隊拉回石堡子,剛來得及喝上一口熱湯,將軍那邊的命令就又傳達下來,傳令的旗軍無可奈何地對他們說:諸位今夜恐怕睡不成覺了,將軍說我等今夜渡河,這船呐,還得再拉回去。
因為被虎蹲炮打得體無完膚的俘虜說,伊斯凱爾城內如今隻有不到二百守軍,缺衣短食,壞血病流行,正在等待一支來自莫斯科的五百正規軍援兵。
對董一元來說,兵貴神速,奪取伊斯凱爾城的機會就在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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