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逃離伊斯凱爾城的速度有多果斷,回來時就有多鬱悶。
明軍連追都沒追,殺出城去接收俘虜,把輜重運回來,就接著回城裡包熊肉餃子、烙餅了。
通常董一元是不讓部下包餃子的,但這場仗雷聲大雨點小,放了幾炮就把人都打跑,顯然不能滿足快閒出毛病的部下。
餃子這種好吃、費事的佳肴,就非常適合他們了。
為此他們專門拿了輜重裡四十多壇酸菜,還另外宰了頭前些日子捕的鹿。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疲憊又刺激的一天。
或許這對憋壞了士兵來說這場戰鬥並不讓人感到酣暢淋漓,可對董一元而言是最好的結果了。
隻有兩個士兵被臥倒雪中的射擊軍擊傷,四百多敵軍跑了三分之一,餘下多半被佛朗機炮散子擊傷,儘數俘虜。
雖然俘虜在藥物有限、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可能會在接下來幾天裡死去大半,但至少他的士兵有了新解悶兒的人物,有新的故事可以聽。
那幾個把故事講的最好的哥薩克俘虜,在伊斯凱爾城就像明星一樣。
上至軍官宣講、下至旗軍整天拉上懂他們言語的翻譯去聽故事,抱一囊馬奶酒、幾塊軍營新做的糕點犒勞俘虜,就為聽哥薩克人講故事。
什麼故事都行,有時明軍會提議講個什麼方麵的故事;更多時候隨著俘虜的心思,想講什麼就講什麼。
聊以前在沙俄做農奴的日子,可以;聊當纖夫、夥夫的歲月,也行;哪怕說起加入哥薩克嘯聚山林的事跡,天軍也不抵觸。
談生活可以,談他們的愛情也沒關係。
當然罪大惡極的事,也有人說,有軍官維持秩序,就算心意難平,撐死給那壞蛋兩記老拳,不能殺人。
旗軍們是聽個樂,感受不同文化下的愛恨情仇,增進見識閱曆。
也為給自己將來麵臨窘境時做個心理準備。
畢竟這支天軍,到如今遠離中原行軍上萬裡,走得慢,就經曆過兩次短暫的糧道補給不暢。
沒人做好從山林野獸糞便中刨出未消化堅果充饑的心理準備。
軍官們是借用這一手段搜集情報,這些哥薩克見多識廣,跟隨葉爾馬克遨遊在烏拉爾山東西廣闊天地間,他們提及的地理特點、水文特性、山林動植,都由戰俘營的當值宣講官一一記下。
最先被放出戰俘營的俘虜,是一個老哥薩克,他傳授給旗軍一手如何分辨動物糞便含堅果多少的方法,於城內尋一處屋舍安置,每日有蒙古騎兵三分之一的食物供給。
不怕跑,方圓百裡尺深的大雪,這個季節找糞便都不好找。
並不是哥薩克跑不出去,這幫人是荒野上的專家。
對明軍來說,這個詞叫野外求生。
對哥薩克來說,那是生活。
但呆在城裡,沒人殺他們,能得到良好的保護,每天就跟旗軍閒聊,就能得到二兩馬奶酒、二兩肉、半兩酸菜、四兩米或同等的烙餅之類的食物。
再強的野外求生能力,出了伊斯凱爾城,他找不到這些東西,還要麵臨隨時可能出現失去家園後遊蕩在雪原上的汗國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