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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明有點懷疑楊策的來路。
他認識楊策,也對這個海盜頭子有過些許了解,從南洋跟著林阿鳳一路殺到非洲,是大明碩果僅存的海盜。
想當年自陳沐出海,從曾三老開始,驚濤駭浪中嘯聚一時焚城毀國的海盜死的死、藏的藏、收編的收編,隻有林阿鳳這一支先降後叛,出海後再度受萬曆皇帝冊封。
實際上等林阿鳳受封大明漢國閩王時,天下百姓對海寇已經沒那麼恨了,恰恰相反,認為這是保住了中華海盜香火的獨苗苗。
因為真的隻剩他們了,開海禁,是朝廷從根源上掘了海盜的祖墳,風水一變,對大海有所寄望的百姓都去當正經海商,誰還會去刀口舔血地做海盜呢?
那終究是一個沒有上升空間的無奈之選。
能靠科舉走仕途,哪個讀書人讓豬油蒙了心願意去給山大王當狗頭軍師?
在這個時代,尋常百姓能進講武堂的進講武堂、進不得講武堂的進北洋練兵場,殊途同歸到頭來都是做軍官。
不是尋常百姓的就考科舉,當了文官也是最光宗耀祖的事,大明的文武官是全天下最光耀的職業,現如今他們出了海,管你什麼大王還是爵爺,不給咱這小百戶跪好了就跟你沒完。
就像那陳九經受封法蘭西白山公爵,瓦盧瓦王室想讓他在冊封儀式跪一個,到最後都沒談妥,小九爺就咬死一個要求,想讓我跪,黃金五萬兩墊膝蓋。
在他的想法裡,再為朝廷創彙四十萬兩銀子,他跪一下也無妨。
最後實在談不妥,他又反手拋出去個減免,要是實在缺錢,咱大明白山總兵官也不做那惡人,你哼老三在冊封儀式上給我跪一個,我大軍後撤四十裡不找你要錢,免你五萬兩黃金。
反正在白山城的白山館裡,來自大明的小宦官監軍的是這麼記錄的:服蘭喜王黑三兒召群臣議之,以為不妥。
這種事吧,一國之君彆說把它當成正事去議,就是看一眼都已經輸了。
回到應明身上,他同楊策議軍事,整個過程都有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那感覺不像應明同部下議事,反倒像和在廣東講武堂進修過的幾員林來大戰功臣議事一樣。
楊策這海寇頭子用的是標準的講武堂戰法,就連說話方式、舉出戰例都和講武堂畢業將官一模一樣。
這可太奇怪了,應明沒上過講武堂,他所學的東西都是在升職後受長官給一點短期培訓就趕鴨子上架,尤其在千戶、參將的履曆上,根本沒人給他培訓。
他的才能就是勉強達到大明北洋百戶的水平,不論是對部下調遣、行軍打仗、還是傳統為將者的天文地理,他都有所理解但都沒有細心鑽研的機會。
但世上最不公平的事就在這兒了,他能打,隻要帶著一二百的東洋旗軍,配上些牧野營,打起小規模遭遇戰天下無敵、中等規模的決戰也所向披靡。
沒彆的原因,這幫人素質高,應明本人幾乎不需要在戰鬥中做什麼。
最初是東洋旗軍識字,打仨月仗,在旗軍的幫助下,牧野營也識了字,宣講官就可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