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農不分,給農夫帶來詭異的習慣,一聽說有敵軍入境召集著提起家裡晾曬衣服用的竹槍就往山道上跑,等到了山道發現敵軍也被敵軍發現,一見勢大再呼喝著四處亂竄,在山裡逃地無影無蹤。
在李旦寫給陳沐的戰報中,這樣一句話很能體現他對此的心情:‘在大明,捕快見賊都沒他們積極。’
沒辦法,不是農夫想積極,實在是武士集團,尤其是像鬆浦四十八眾這種倭寇出身的大名,他們麾下軍兵紀律太差,往往又打不過龍造寺,每當他們攻來往往不是以占領為目的,而是以搶奪為目的。
如果是搶奪,燒村、搶奪錢財、擄掠婦女之類的事再正常不過。
彆說他們這些窮光蛋無足眾,就算是那些富有一町土地穿得起具足的有足眾戰爭來了也跑不了。
可惜這種積極不能給戰爭走向帶來絲毫動搖。
發兵十日,陳八智率船隊轟塌了肥前國沿海所能見到的所有城砦,當然,陳八智在戰報裡記的是‘拔寨四座’,他實在不願意把這稱之為城。
這裡城町分離,一座山城看著還沒幾年前從戚繼光麾下時去往宣大探望養父時的豪商大院大,硬要說城,被他爹一棺材掀翻的廣海衛城倒跟這差不多。
陳八智一路橫行無忌地追擊西夷船艦至大友北方海域,終究沒能趕上,又擔心再豎新敵擴大戰事,這才心有不甘地退回——他也沒退,跟築前國主送了封信說明借道,直接把李如樟、李如梅兩千戶從築前國放下了,然後水陸並退,在李如梅快退出築前國的岔路才分開。
他沒彆的意思,手下這兩部千戶看起來兵勢最凶悍,他想對大友氏敲山震虎,以穩固東麵局麵。
顯然,陳八智達成了他的想法,不論是大友家在立花山城的大將戶次道雪還是岩屋城年輕城督高橋鎮種,都對此次借道極為慎重。
如果不是築前國此時層出不窮的反叛讓兩個鎮將疲於應付,他們很可能在李如鬆、李如梅率軍通過立花山城而未經岩屋城時劫殺堵截——這幫人的高頭大馬、明亮鐵鎧,還有來自明帝國北方的強弓都令人眼饞不已。
可是沒辦法,大友家為奪回築前國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何況一支數十艘龐大戰船的艦隊在海上虎視眈眈,令老將戶次道雪非但不敢輕動,還要做出好生招待的姿態。
其實相較而言更讓人眼饞的是海上的兵船和運送的糧草,這一切都是戰國時代的硬通貨。
一旦與這支無禮借道的軍隊交惡,海陸合擊之下很有可能引起築前國諸姓豪族再度反叛,到時候可不是一點鐵甲、幾百匹戰馬就能彌補損失。
待陳八智的艦隊再停靠鬆浦津,兩千軍留守船艦,親率三千精銳旗軍向東開進。
在他率軍趕路的時間裡,鬆浦隆信已經在野戰中擊退曾在今川之戰斬殺大友親貞的龍造寺猛將成鬆信勝,李如樟、李如梅的馬隊亦在回還途中掃掉肥前沿途剛剛聚起的兵勢,由東麵加入合圍。
諸路兵馬齊聚龍造寺最後的佐嘉城,龍造寺家停靠在有明海的水軍還想靠岸助戰,還未登陸最大的安宅船與兩艘關船便被岸邊布置的二斤炮擊沉,僅有幾艘小早船仗船形狹小而突破炮火,有望登上陸地。
也隻是有望,載員七八十的安宅船都沉了,小早船哪兒還敢貼近,早被嚇跑了。
陳八智高聲下令裡,三十門火炮依次噴出炮火,彌漫漫天的硝煙裡,對佐嘉城發起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