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攻關島,到底是以少襲多的凶險之役,石岐本來意思是讓他跟著陳璘中軍押後,不跟鄧子龍這二百五打頭陣,可鄭聰非要跟著,這才從石岐手下弄到船長之職。
就像鄧子龍、石岐這倆小總兵帶九艘船,隻有先鋒軍才有這規格,但船長是怎麼輪都輪不到鄭聰的。
五百料鯊船,船上連官帶兵滿額一百二,最少六十四,船長要麼百戶要麼總旗,再加八個船夫,哪兒能輪到副千戶來當船長?
副千戶在陳璘中軍,都是至少率三艘船的船隊長。
石岐知道,鄭聰這是覺得自己功不配位,要打前陣立功殺敵,要不然就算領著從五品俸祿,他在同僚麵前抬不起頭是小,部下老卒看不起陽奉陰違才是大。
結果還未登上關島,船艦已受此重創。
鄭聰根本顧不上心裡難受,剛才船體受炮彈重擊,把艉樓上下令的他從右舷撞到左舷,扒著船攔才沒被拋飛出去,要不是改進後的船型隻剩下象征意義的低矮艉樓,他早被甩出去喝水了。
摔得七葷八素,來不及稍緩傷勢就聽到船體遭受重創,搖搖晃晃地爬下甲板就見歪歪扭扭的撐柱,令他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承不住放炮了。”
“千戶,撐不住了。”老船匠忙著讓學徒用木板釘死船殼裂縫,對鄭聰道:“重炮打放,船就要散,告訴石將軍,退出去吧。”
沒受損的船殼,內外是完整結構;船殼被打出大窟窿,至少內部結構還完整;但內部結構壞了,這船就撐不住炮擊後座了,即使有炮車也不例外。
船型改良後吃水深,船體受到壓力也大,必須要有堅固的內部結構才能保證安全航行,如今內部結構已經被破壞,再想參戰是不可能了。
“退?不能退。”鄭聰撿起墜落的兜鍪,重重指指歪斜的撐柱,“讓他給我立著,船不沉它不能倒!”
“底下重炮不能放了,上頭二斤炮佛朗機接著打。”
說罷,鄭聰帶兵回到上層甲板,對舵手道:“跟上船隊。”
他走不了,這會撤出船隊,勢必影響己方船隊士氣,五艘五百料鯊船本就弱於鄧子龍四艘千料大艦,他不能撤。
大局形勢他看不明白,但船艦數量還是能數清,敵我戰局焦灼,勉強可算勢均力敵,若不算那些煩人的小船,甚至他們在大船數量上還占據上風,比拚的就是誰先落荒而逃。
他鄭聰可以不立功,也不能當最先夾著尾巴逃跑那個!
“船沉了!”
就在鄭聰下定決心挨打到底時,旗艦的石岐露出笑容,尾艦遭受重創他能看出來,不過船還跟著,說明問題不大。
真正讓他高興的,是敵軍這艘落單戰艦在連遭兩次齊射後水線下終於被打穿,轉眼海水就漫過底層甲板,拖著船尾向下墜去,水兵都向船頭跑去,顯然已被擊沉。
“準備追擊,敵軍隻剩五艘大船,他們該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