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條約的簽訂都不容易,儘管他們都是全權使者,但早在啟程之前不論總督還是國王,都給出了底線。
葡屬印度總督一方,隻要能避免與明國發生衝突,可以將除果阿外一切土地與陳沐均分管製,關稅葡人拿大頭、陳沐拿少的,三七或四六分,並均攤軍務簽訂盟約。
本來印度總督是想借由伊比利亞半島的優勢,與西班牙墨西哥總督區一同向陳沐發兵逼迫一下,結果沒想到西班牙敗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這個計劃自然也無從談起。
西班牙就談不上底線了,他們的底線是今年隻賠二十噸白銀,並且從條約談成就要有貨物送往墨西哥,貨物中還必須要有生絲——國王在那入股的織絲廠斷貨兩年,已經要關門大吉了。
但他們都根本想象不到陳沐會提出各式各樣的要求,哪怕再說是全權,他們也不敢保證陳沐提出的要求在他們權限範圍之內。
葡萄牙還好說,船隊帶著陳沐的建議返航就可以了,事情成不成下次過來就可以知道,可西班牙回去不是那麼容易。
最後唐胡安幾乎都要開誠布公地告誡他不要想染指波托西銀礦,卻被陳沐輕飄飄地反駁:“我要銀礦做什麼,我是誠心實意地想租借塞維利亞一塊土地,想開通商路,讓文化交流起來。”
“做朋友,比做敵人更好不是嗎?”
唐胡安瞪大眼睛,“朋友你不賣我生絲?”
“生絲不賣,大明天子不準生絲外流。”
陳沐說起這話一點兒不帶臉紅,因為明朝海關確實不論濠鏡還是月港都已經不準販賣生絲了,就連走私都賣不出去。
以前盤查走私的隻是當地水師,有時候還沒水師管,現在不一樣了,第一道關卡就是張居正派出的官吏,第二道防線才是水師,就算有人想借水師船艦向外運送,還有南洋軍府的戰船盤查海上。
南洋軍府旗軍有自己的獎懲標準,如果有人私藏違禁,同船旗軍舉報查實後,十兩貨賞十五兩,私藏者初犯就地擊斃。
三重保險之下,不能說海上絕對沒有,但少之又少。
“但你們的國王不用著急,一匹絲綢、緞子賣價多少,這條商路打通,不必往返貨運,都由我來,你們也不用在墨西哥費力加工,我的商人會直接以市場價九成賣給國王,由他找人出售。”
陳沐瞪大眼睛,用力抬著額頭,極力增加自己出口言語的可信度甚至讓抬頭紋都顯露出來,他說道:“讓我給你分析,現在的情況是什麼,西班牙很富有,但王室負債累累,隻能把賦稅、開采礦山的權力都交給彆人。”
“王室沒有賦稅,這是惡性循環。”
“如果貨物直接交給國王,由國王的親信去售賣,賺回的錢是國王的,國王有錢,才能征募更多的軍隊、建造更多的戰船,保衛你們的領土,沒錯吧?”
“你看我大明,一直坐在這什麼都不做就把錢賺了,我出海是賠錢啊!我們的官吏特彆反對我出海。”
陳沐撇著嘴,編起瞎話來一套一套得,看得身邊徐渭實在聽不下去,趕緊出門讓人上茶。
就在走出房門的一刻,徐渭還聽見陳沐拍著胸甲非常驕傲道:“但我是個有遠見的人,你知道遠見麼?目光長遠!不計較幾十萬兩幾百萬兩白銀的得失,我在乎什麼?我在乎文化交流!”
文化……交流?
唐胡安眨眨眼,根本不知道陳沐在說什麼。
“雖然你們在戰役中被打敗了,但我認為西班牙是非常可敬的對手,大明與西班牙,應該相互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