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達聽見陳沐這笑話也不以為意,攏手抱臂一屁股落椅子上,鐵臂縛砰砰響,對一旁咧嘴大笑的婁奇邁道:“嘿,你這醜鬼還笑我,我隻當大帥說的是悍將!”
婁奇邁就不吃他這套,他說他的,人家接著笑人家的。
要麼黃德祥也笑,邵廷達就沒搭理呢,他跟婁奇邁在一塊時間長,早年婁奇邁還是小旗卒時就交上鼻子入了這小團夥,早習慣莽蟲說話這性子了。
“對,就是悍將,我不但有悍將軍能宰了他們,還有醜將軍震懾他們,戰局不利我還有挨銃不死的硬將軍,誰能打得過我,嗯?”
陳沐高聲大笑,硬將軍說的是黃德祥,南洋軍初次南下,搶奪西班牙聖巴布洛號大帆船那一仗,率眾跳戰奪船的黃德祥被火繩槍打中都沒死,震斷骨頭在班詩蘭城躺了仨月又是一條好漢。
硬得很。
“大帥你也硬!”黃德祥表情恭維語氣真誠地揭短道:“廣州府南門下,中銃還領軍作戰大破賊兵,更硬!”
一提這事,即使數年之後陳沐還是覺得胳膊疼,他擺手止住談笑,慎重對諸將提醒道:“吃了這次虧,莫敬典應當不會再向東派兵了,但也不可鬆懈。”
“駐營的旗軍要注意安全,按以往台風來看,還會再持續幾日,但山南道的哨兵也不可少,輪防到戰壕炮棚守備的將領務必不得鬆懈。”
“每日三班,每班三旗,刮風太大了,結伴巡邏萬事小心,其他人沒事就加固營寨,沒事不要在營中四處走動,昨日已經被飛木砸傷幾個旗軍,再多些人比莽蟲打一仗死的還多!”
眾將紛紛抱拳應下,鄧子龍問道:“莫敬典真會議和?國破家亡生死大仇,他家是亡了可家族還在,他是忠臣,可皇帝已進廣西;他是奸臣,此時正好攻下清化篡位。”
“人就是如此,你眼見著麵前條條大路任你闖,可其實殊途同歸沒得選。”
“我要是他,肯定也要和明軍鬥到底,但眼下打不過,保全宗族保全國力的機會隻有這一條路,那就隻能暫時服軟,先把更軟的清化拿下以謀後路,畢竟大丈夫能屈能縮!”
陳沐說笑一句,這才正色道:“他也有可能咽不下這口氣,不與我議和,即便這樣,再戰也是雨停後話,借助大雨,我等也能輕鬆幾日,幾日後俞將軍的援軍就來了。”
“安南沒什麼好擔心的,其實我更擔心緬甸,莽應龍才是個狠角色,應龍出關了。”
提到小舅子,陳沐也不免像兄長一樣擔憂,道:“上午騎著滇馬的播州武士給我送信,我都不知道他怎麼過來的,說俞帥兵馬被河攔住,晚幾日才能到,應龍出兵孟養了。”
“本來沒什麼好擔心的,可那小子把遺書給我寄來了,說他播州軍三千封遺書都送回播州,他的身後事得讓我做主,遭遇不測就讓我放兆龍回去暫代土司,等我那一歲舅侄朝棟成人,再讓兆龍傳位給朝棟。”
“上陣不能每個人都抱必死之心,應龍在我這也就能當個旗卒,士卒報必死之心,將帥要想著把這些人的命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一命抵一命,拿敵人的命去換。”
陳沐抬手抹了把臉,道:“等這仗打完,咱也進緬甸,你們幫我好好教教我家小舅子,仗,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