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狼筅,七斤重。
陳沐指指林滿爵手中大銃道:“但它能在二百步外殺人。”
林滿爵聽著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卑職知道這是一杆好銃,造價高昂,牢靠耐用,出軍器局前多次調校,從神目鏡上的漆樣就知道,但它太慢太重,旗軍若都使這個,連柄刀子都不能帶,恐怕不利。”
縱橫關島的林將軍對戰爭有自己的理解,尤其在於遊擊,他麵色帶著尷尬,頓了頓才對陳沐道:“大帥對卑職重視,在下銘感五內,但這……大帥也知道,在安南,我們沒打出像樣的戰果,受之有愧啊。”
“戰場上與敵軍對抗,若敵軍並不四下出擊,根本不是對手。”
現在陳沐幾乎量身定做地給他製出裝備神目鏡的遠發銃,還在海軍講武堂單獨設立密林遊擊與散兵襲擾,讓他壓力很大。
“安南,將你放在直麵莫敬典大軍的前方,那是我調派有誤,並非是你們的錯。”
這大約是陳沐頭一次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指揮有問題。
他拍拍船舷,望向跟隨戰艦飛行的海鳥與碧海藍天,轉頭向林滿爵道:“後來你的旗軍在南山上打得很好,這世上作戰有多種方式,天下或許有幾支軍隊能適應各種地形、各種使命,但大多軍隊不是如此。”
“或許你的部下在俞帥或劉帥部下沒有用,那是因為他們每次作戰都能調動數萬乃至十萬大軍,一力即可破儘天下奇巧,但我沒有那麼多預備兵力,他們動兵十萬能達成的戰果,我發兵兩萬一樣能做到。”
“這也不是因為我比他們強,是因為我的兵強,我的兵強,在於我有錢。”
陳沐說到這時沒有半分驕傲,他隻是在陳述事實,他自認沒有俞大猷用兵如神,也沒有劉顯馳騁無雙,但他財力絕倫,這些財力用於軍備用於操練,他的兵就比彆人更強。
“彆的大帥可以用兩萬精兵做主力,八萬正規軍去打牽製;現在我隻能用三千精兵做主力,九千宗藩軍去打牽製,宗藩軍不夠用怎麼辦?”
陳沐看向林滿爵,認真肅容道:“你要用一千人打出一萬人的牽製,怎麼打?深入敵境出入敵軍想象不到之地,殺傷敵軍擾亂敵心,那些可能是我南洋軍府輜重都運送不到的地方,我隻能在軍備上幫你。”
“給你更好的兵器、更好的甲胄、更優秀的軍官,以求你在戰事中,敵軍身後甚至敵軍內部一次次戰勝,就食與敵。”
“這杆銃。”
陳沐指著林滿爵手中裝配神目鏡的長銃道:“講武堂的研究員管它叫神目殺將銃,你嫌它重嫌它慢,沒關係,我不會給你部下所有人都配這樣的銃,說實話如果這世上有一杆銃連我都配不起全軍的話,那就是它了。”
“在三宣六慰,後勤船會陸續給你運送五十到一百杆,打造中次品率太高,你把它配到下屬小旗裡最老練的射手中,一個小旗或兩個小旗一杆,交戰中不參與輪射,彆人放三銃,它放一銃就夠。”
“重彈不怕風,距離也不遠,隻一銃,把敵軍領兵將官射死,遠比輪射打上二十銃能在戰場上取得優勢。”
陳沐一直認為鎧甲時代才是狙擊手的天堂,他順過林滿爵手中神目銃,抬手撫過銃身核桃木烘烤浸油上漆後的紋理,又遞還給林滿爵,笑道:“我的小孩要出生了,等打完這仗,去軍府衛島喝酒,現在……”
他手握成拳,重重擂在船舷上:“我們去緬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