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人擔憂的是北方俞大猷與劉顯,那才是真正的沙場老將,輕視不得。”
緬甸的天氣很熱,陳安說著望見幾步外有百姓跪拜托舉果盤,遂拍拍右側象樓,對地上步行跟隨的武士健仆小聲說出幾句,這才接著對莽應裡道:“擋住北邊明軍,大王的霸業便隻剩西麵的阿拉乾,他們仗水師橫行海上,我不能擋,王子倒可學那燕歸陳。”
陳安的隨從有明人也有日人,不過如今大多為緬甸武士裝扮,受命端來果盤,先奉到白象上莽應裡,莽應裡並不需要,擺手將果子賜回給陳安,微微傾側著身子問道:“先生說學陳沐,怎麼學?”
“陳沐打仗興許沒什麼本事,但其他財賦、造器、武備、屯田,皆為絕倫。國中無實之輩大多以為南洋軍府所以強盛,在於其都督陳沐於北方覲見皇帝時媚上有功,並非如此。”
提及大明南洋軍府那個本家,陳安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來,輕笑一聲道:“南洋軍府之強,早在他任香山千戶,開船廠、立軍器局時便已然奠定,因此數年之間才有軍府稱霸南洋。難道小王子不希望,將來人們提及緬甸之強,奠定於今日的王子嗎?”
這話說得極對莽應裡胃口,如果不是身上披著鐵甲,莽應裡幾乎要在象北小樓上翻個身來,他道:“願聞其詳。”
“在天朝,葡夷的火器被稱作銃,他們管這叫火槍,還有大船火炮,誠然,緬甸縱使征服阿拉乾,國力較之大明亦相去甚遠,難與天朝爭鋒。但大有大的好處,小也有小的厲害,大明的積弊縱然人人心知肚明,卻也隻能好似巨人瘙癢,難除根本,緬甸卻不一樣。”
陳安在話語中很難不帶上天朝上國的自矜與傲氣,但這會令莽應裡感到不快,所幸他也並非年輕氣盛的小孩,隻是撇著笑出一句,“我緬甸阿奴律陀王也曾發七千二百萬大軍水陸齊進攻陷大理國,天朝若真像先生說的那麼好,閣下何不投奔陳沐,又為何投來緬甸呢?”
莽應裡所言七千二百萬大軍的話被陳安一笑而過,這片土地若真能養活那麼多軍隊,何至於如今莽應裡窮兵黷武才湊出二十萬人?
“這正是我要說小國,與小人的厲害。”說到小人時,陳安攥著折扇輕點自己胸口,道:“英雄縱橫四海兵連八荒,其有忠君報國之責,如我小人,要將每個時機攥在手中,儘可能掙紮,方可活命,活得更好。”
“天朝能讓我活得更好,我當然會在大明,可這不是私販軍械事發,回大明死路一條,逃亡緬甸卻得遇真主。”他拍著輕輕搖擺的戰象,輕笑道:“緬甸興,鄙人亦有封官得爵之姿,這難道不比在大明死中求活要來得容易嗎?”
“陳沐在廣州府練兵九年始有今日,然大明多方掣肘,緬甸比廣州要大得多,王子之下亦無掣肘,全心練兵造船,鑄炮鍛槍,隻需二年。”
陳安右手扇梢指向自己,左手抬起兩根手指看向莽應裡,道:“隻需二年,緬甸當有不弱廣東之虎狼之師!”
正當陳安顧盼自雄之時,遠方傳來低沉的號角之音,城中一片慌亂,戰象上二人麵色大變。
這是沿海要塞遇敵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