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岐前半句說出陳沐心中所想,自朝廷派遣記功官來三宣六慰,並計算南洋軍戰功時,陳沐心裡就有這種感覺,他對石岐道:“說說,好的壞的,都說說。”
“二爺,這不是軍議吧?行,那我就隨便猜猜。屬下覺得朝廷派人記功,也不會給南洋旗軍按功發賞,北邊二帥部下戰功賞賜、撫恤算下來少說二十萬兩,咱南洋撫恤少、但戰功也不少,首級功不如他們,但首功、奇功、攻城功、野戰功,賞銀一點不比北邊少,興許還要更多。”
“彆說是朝廷給咱賞賜,朝廷不讓南洋軍府把北邊二帥的賞銀一並出了,就不錯了,而且估計南洋軍府出北邊二帥部賞銀的事咱跑不了,無非是換個說法,或是從南洋今年京運裡刨出來。”
“不為發餉,那肯定就是南洋軍府權重,朝廷想法子分權,不過這是海外,如日中天的時候分權,頗為不智。在下鬥膽猜測,朝廷並不單單是想奪二爺的權。”
陳沐排行老二,早年白元潔就叫他陳二郎,南洋係將官都是舊部,私底下瞎稱呼慣了,陳沐並不在乎,不置可否地點頭道:“你接著說。”
石岐受到鼓勵,點頭道:“上麵那是最壞的結果,朝廷猜忌,來分帥爺權;要說好事,諸位不覺得帥爺官職太久沒升過了麼?像俞帥那樣,就算再怎麼遭貶,官銜要往上升吧?”
鄧子龍笑道:“往上升,能升早升了,彆管在外海還是入朝中,內閣那位閣老是清楚陳帥才乾的,能往哪升?”
“要說一省總督,或換個軍府做都督,我鄧子龍把頭放這兒,要說陳帥沒做這個的才能,鄧某把頭換成這個!”
鄧子龍拍著沉香木桌案這樣說著。
接著話鋒一轉:“可要真做一省總督?”
“那不是光有才能就能做的,那些老官兒說話做事,大帥能聽懂?一聲令下能像南洋軍府使命必達?”鄧將軍倆手一拍,道:“上任用不到仨月,保準氣得讓杜鬆提火藥筒把下屬官吏府邸炸個遍,弄不好直接朝衙門放神威箭了!”
陳沐覺得鄧子龍是把話說到點子上了,張居正應該比鄧子龍還清楚,讓他辦事,不能有所掣肘。
那現在這是什麼意思呢?
石岐聽著鄧子龍的話光偷笑,笑著見陳沐眼光又朝他往來,連忙接著道:“因此屬下猜測,隻是猜測啊——南洋大臣,除了陳帥,其他人都做不好,就算高公來做,也是不成的,因為高公不會帶兵打仗,隻有陳帥能做。”
“但陳帥不可能一直做南洋大臣,過去哪怕有新明島,到底還能算南洋,可現在西邊出了馬六甲,東邊馬上要組織船隊去墨西哥,這還能算南洋?那南洋得多大,直接改名叫海洋大臣得了!”
“倘若陳帥官升旁處,南洋軍府何去何從,南洋大臣還能有傾國之權?”石岐搖搖頭,前一刻還言之鑿鑿,見眾人都不說話,心裡又麻了起來,道:“我就是猜猜,朝廷總不能就因為猜忌就分權吧,那過去那麼多猜忌,陛下與閣老還不是對陳帥極為信任,不能是猜忌。”
“我就是猜猜,都彆當真啊!”
石岐這麼說了一句,緊跟著納頭便拜,道:“陳帥,彆管你去哪,一定拉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