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個方法,讓久經戰禍的廣西每年多收上兩萬兩白銀,賣鹽的利潤則足夠充實軍餉,為後續任兩廣總督時多次興大軍平叛供出糧餉。
貨殖的事,確實不用陳沐教,而且陳沐還覺得殷正茂下西洋,沒準比自己做的還好呢。
這個時代真正有才能的官員,是普遍全才,他們的學習的目的是治理世上最龐大的帝國,反過來說也一樣,如果不能治理世上最龐大的帝國,那說明他不是個優秀官員。
而但凡對治理這個古老而龐大的帝國有益處的專業技能,農業、天文、數學、建築、軍事、水利、醫學、經濟、機械,他們都可以會。
經過係統培養、考試後的人才擁有以治國經略為目的的普遍才能,卻很少具備專業才能,或者說他們所有人都具備時代環境需要的‘專業’才能。
人才的培養目的單一,目的又太明確,那些在既定目的之外的學科既不為人所知,為人所知也很難讓人提起興趣。
看著明明垂垂老矣卻發起少年狂,胸有成竹的殷正茂,陳沐感慨良多。
至少目前看來,確實再沒有彆人比殷正茂更適合西洋大臣這個職位了。
“堡壘被稱作棱堡,敵攻一麵,守軍可自兩麵三麵還擊,與馬麵牆、羊馬牆、曲牆、敵台、甕城目的一樣,都是守備,但防禦上確實更加完善;城牆更傾斜還在上麵鋪土皮,歐羅巴諸國經年戰亂,在防炮防銃戰事中摸索出規律,炮彈打在土上能保護城牆,殷公出海要是嫌難看,可以連草皮一起鋪上去。”
至於城牆為什麼傾斜就不用說了,早期的衝車後來的投石車,城牆基本上就沒有直上直下的,秦長城都不是。
陳沐講這個已經講得很熟練了,就在兩天前他剛跟前來修造北洋衙門的工科道員講過,還講了不值一遍,還有人專門記下。
“能看出來。”殷正茂表情甚為苦澀,本就有許多皺紋的臉更是皺得不像個樣子,右手官袍大袖撐著左臂,左手探出袖子指著圖上北洋衙門的棱堡,頗有一番點評的意思,道:“歐羅巴諸國是遭罪了,這東西不遭大罪琢磨不出來。”
陳沐一口氣憋在口中硬是沒出順,咳嗽兩聲迎著殷正茂的眼神正色道:“確實遭罪了,不過這個對城防用處也確實不小,大城意義不大,小城要塞用這種方式更好,再者便是這個校場。”
“濠鏡有、呂宋馬城也有,濠鏡葡人說這叫議事廣場,其實他們是叫做武裝廣場,隻是在大明土地上不敢明目張膽這麼叫,如果說要塞是鎮守一地的中心,校場就是要塞的中心。”
“他們每到一地,必先規劃縱橫街道,將周圍地塊以用途劃分街坊,住宅、商業、軍事、港口,街坊正中央則必然是武裝廣場,廣場附近必設鐘樓、炮樓、兵器庫,市政衙門與大教堂。”
“有時還會在廣場周邊增設城牆以做城中要塞,供其軍兵快速集結。”
“這些都是我們可以學習的地方,殷公下洋也會經常見到,到時可多多觀賞,下洋意在為國中輸送金銀及原料,能簽通商條約就以通商為借口租借上百年土地,不能租借的就顛覆其掌政者換個能租借的。”
“要是市場已經被人完全占領或者殖民,彆人又不願意讓路,戰爭不可避免,不過……碰到這種易守難攻的堡壘也不必擔憂。”
“打仗嘛,關鍵還是兵力、軍士精銳與後勤輜重上,考驗的是國力。圍他,摸清守軍數量,這年月敢出海搶市場的除了咱都一樣,兵力多的不能打、能打的兵力就不多,一座城堡千八百人頂天了,放下五倍兵力修築工事圍困,繞開堡壘咱生意照做、市場照搶。”
“仗贏不贏不重要,隻要不讓彆人贏就行,重要的是把市場全攥在大明手裡。”陳沐咬咬牙,抬起一隻手指,對殷正茂緩緩道:“貿易很重要,握住海洋航道就能掌控貿易,掌控貿易,意味著能讓買家多花錢、賣家少賺錢,我們一家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