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人一隊,隊伍裡有三頂笠盔帶盔槍,槍纓顏色不同,一紅、一黑、一藍,紅色是小旗官、黑色為副小旗、藍色是宣講官,三名軍官職責明確,腰間水囊旁往往會多掛一隻小地圖包。
在每隊中,還有一個衣甲相同但多披一件覆蓋上半身土色帶網鬥篷的旗軍,穿這種鬥篷的旗軍神色通常比旁人驕傲,手上帶托長銃也與旁人不同,多出一副圓筒。
他們引得大沽口閒懶的旗軍側目,趴在牆垛上扒頭以露怯的神情看著港口快速集結的旗軍,人們交頭接耳地小聲低語,說:這是靖海伯的家丁。
不過片刻,又一聲號炮響起,他們的號炮很簡單,既非過去明軍慣用的小口徑火炮,也不是北疆戚家軍所用的三眼銃,而是一種以手轉動連發的手銃,聲音不大,隻能讓百人方陣聽清,再遠的地方便沒有餘力了,因此每次放出號炮都是各隊齊放。
除了家丁,跟隨軍隊一起行進的還有匠人,一百多個自宣府時追隨陳沐的家匠,涵蓋各行各業,這些老匠人比任何人看上去都喜氣洋洋,陳沐給的雇工錢非常豐厚,平時沒活時還能閒著領錢,現在終於有了新活計,但顯然更讓他們開心了。
因為有活兒的時候他們才能領到全餉!
在北洋衙門的工地上,已有大沽旗軍為他們備下豐盛的食物,陳沐則在前番接應後即至倉庫,清點問詢輜重。
他的手掌在倉庫桌案上蓋著一封老平托從南洋軍府島送到的長信,聽押送貨物而來的邵廷達對他說著:“沐哥你想不起來了?早年咱在清遠峽,有礦工聚眾,俺們受命彈壓,那個礦山山長被你放了,叫楊榮。”
聽邵廷達這麼一說,陳沐好像有點印象了,緩緩點頭問道:“他怎麼了,那會還想讓他到我這當家丁,不過後來就沒他的消息了。”
“後來他出海了,去過呂宋、日本,最遠跑過果阿,還在蘇祿重操舊業開過礦山,前些時候找上我,想見你報效當年再造之恩。”邵廷達說著摘下頭盔,揉著發巾下一層短似鋼須的頭發道:“運送輜重,沒讓他跟著,過些日子會自己過來。”
陳沐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對邵廷達道:“這次你回南洋,請朝爵兄長告知各衛所,加緊練兵不得鬆懈,明後兩年我也許會向南洋借兵。”
邵廷達顯然知道內情,問道:“是西夷?”
陳沐緩緩點頭,沒再多說,轉過感慨道:“沒人會輕鬆承認失敗,尤其一個國王。”
他的手將長信攥得很緊,在那上麵,平托從葡萄牙得到的消息,林來一戰後,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下令國中砍伐森林,在沿海修造一座座船塢,建造著史無前例效忠基督的龐大艦隊。
這個消息意味著西班牙使者在南京禮部簽訂條約時,海的那一邊,西班牙正集結國力建立所謂偉大而幸運的艦隊,這個時間,這支艦隊的創立目的恐怕不是英格蘭的伊麗莎白。
陳沐眯起眼睛笑了,在遠處,雄姿英發的部隊正開進北洋軍府校場,大洋彼岸的統治者已經對局勢做出無比清醒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