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弄錯了,來的不是英國人。
西班牙海盜出身的法裡卡特穿著明人衣衫立在北洋衙門,透過窗戶瞄著北洋新募騎兵的操練,眼見陳沐帶眾人入內,連忙端端正正站好,在陳沐邁步進入衙門那一刻用既不像西班牙人也不像明人的方式敬出個奇怪的軍禮。
西班牙海盜在陳沐與西班牙的紛爭中站對了位置,得到在呂宋南方一塊廣袤土地作為私人農場,並於縣中任職——和本土那些部落酋長享有相同的地位。
在他眼中,明國又擁有了一支嶄新而強大的軍團。
陳沐點頭回禮,將目光放向廳中,幾個異國武士模樣的西洋人坐立不安地看著他:“英國人?”
“將軍,他們不是英格蘭人,我雖然從未隸屬過西班牙國王,但也不會讓英格蘭人登上我的船。”法裡卡特身上素色綢袍已經穿慣,袖袍裡兩手放在腹間,低頭道:“他們是愛爾蘭人,儘管英格蘭的伊麗莎白認為自己是愛爾蘭女王,但他們承認西班牙的菲利普才是愛爾蘭國王。”
愛爾蘭人?
愛爾蘭……十六世紀還有愛爾蘭這個地方嗎?
不是陳沐懂得少,實在是這個時代愛爾蘭這個地區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
這個國,不,這個地區的人為什麼會漂洋渡海跑到大明來,而且還經由呂宋轉到天津來找自己?
要說失望,在聽到來的不是英國人時確實有一點。
不過這也更讓陳沐提起興趣,看向廳中局促不安的愛爾蘭人,對法裡卡特問道:“他們,能正常交流?”
幾個愛爾蘭人長相與打扮都很有特色,棕色發紅的披肩長發與濃重胡須,體格健壯不過大多數人或許是營養不良看上去還沒他高,以至於顯得矮胖粗魯。
兩個明顯是騎士、貴族的青年穿著打扮同西班牙人近似,身著明亮的半身板甲,甚至陳沐在西班牙大帆船上見過的十字徽章讓他懷疑這些板甲就是從西班牙那裡得到的,腿部同樣穿素色長襪,看起來有些頭重腳輕,肩上披著民族特色的綠色方格披風。
另外幾名戰士的裝備則要簡陋得多,手上拿著藍色軟帽,白色緊身上衣與短裙或細窄的長褲,有的褲子是為顯露出腿型,有些則乾脆短裙下沒穿褲子,露出濃密腿毛,腳上為短鞋或短靴;有些人衣服外披著綠色、淡藍或褐色披風,有些人則沒有。
桌上放著他們同維京人類似的護鼻盔,幾個戰士在衣服外還穿著鎖鏈甲。
所有人都沒有兵器。
在衙門外侍立的北洋旗軍麵前放著他們的兵器,有及胸高的雙手大劍、小圓盾大圓盾、長匕首短匕首、一杆長弓與兩支長火槍,最誇張的是還有一副很長的砍斧。
“他們能說西班牙語。”
陳沐掃過愛爾蘭人中明顯被簇擁的那個中年人,他的衣著最為華貴,其身著鑲有白色毛皮邊的深紅色絲絨外套,軟帽上縫鑲著有象征意義的三條貂皮,冠冕上有一鍍金銀圈,上沿飾有八個小銀球,如果不是素色緊身褲襪顯得奇怪,這身搭配本來挺好看的——有一點蒙古千戶部落酋長的風範。
“尊敬的陳將軍,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見你,請收下我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