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來自日本的海盜頭目看來,手下寄予厚望的炮手長在說謊。
作為大明帝國培養海軍的最高學府,每一名畢業生員都會依照成績分配至軍中,縱然有些官職未必適合他們,但絕不會有任何一個講武堂學員流浪在外,更彆說跑到他們這些海盜手下了。
何況楊策所說,他被南洋軍府與閩廣兩省通緝——海軍講武堂學員是如今東洋大帥的心頭肉,那位連他們這些海盜與倭寇都能包容,有什麼可能去下令通緝自己的學員?難不成他屠城了?
“千真萬確,在下遠離南洋才敢向二位首領坦白,即使再愚蠢也不至於在此事上造假,鎮東衛百戶的事但凡尋得明商一問便知。”
沒有意想中的驚慌,楊策輕輕搖頭,道:“在講武堂主修戰船,輔修火炮,兼習倭、西兩國番語,白古一戰,首級功十八、部下取首五百餘,若能捱到戰功賞賜發下,鎮守緬甸的三衛指揮本該有我一個。”
“被通緝後,躲過同僚追殺,卻因戰時燒了頭發被沿海巡洋漁民當倭寇追捕,隻好奪小船逃到唐民島,索性真扮了倭寇。”
聽他說到這,林鳳心裡已信了三分,詫異並帶著好奇,探手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教軍府同二省通緝?”
“鬼迷心竅,在馬六甲巡洋時收下兩名葡姬放一艘商船過關,商船上運了鎮朔將軍。”
“就因此事?”莊公比誰都知道楊策的才能,如果事情真像楊策所說,他足可勝過十門鎮朔將軍,“就因此事便遭二省通緝,陳帥、邵將軍,沒有為你作保?”
楊策緩緩搖頭,麵露釋懷道:“高公初掌南洋,根本未給在下辯駁機會,依陳帥軍令嚴行正法,在下是第一個,誰求情都沒用,依罪押至軍府島銃斃,這才潛逃。”
林鳳卻沒有同莊公露出一樣惋惜神色,他隻是抬掌問道:“那炮,可運出海關?”
楊策搖頭,真運出去他也不會被通緝了:“算算時間,在馬六甲礁石上已經風乾了。”
“高拱辦你不冤。”
林阿鳳起身抬手大笑,拍手道:“他免除個禍患,林某也得一員大將,除了炮術、射術,你都會些什麼,海軍講武堂都教些什麼,跟我講講。”
“地理天象、地形測繪、築城衛生、行軍輜重,自然還有兵法戰術兵器兵製,戰船構造、修船開船,都懂一些,除了倭刀,沒有在下不會用的兵器,眼下……”楊策說著頓了頓,再度抱拳道:“隻要林佬下令,將西麵探向非洲的船隊及我等航行過來的海圖、筆記讓我看過,至多三日,我能把獅子國所在及距離航線繪出。”
林阿鳳緩緩頷首,臉上甚至沒有一點意外,在他眼中陳沐無疑是神通廣大的,海軍講武堂與他而言是處處透著神秘,作為一期畢業生,楊策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會超出他的預料,因為他對講武堂畢業生的預料根本沒有邊際。
他隻是十分自然地問道:“之後呢,測出獅子國所在,你能幫我做什麼?”
楊策抬手越過額頭輕輕攥了攥頭頂碎發,斟酌道:“攻陷……木骨都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