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時候還沒人把人微言輕的徐貞明奏上那封關於科技獎項中鄭王世子朱載堉的學術才能大誇特誇的手本當回事,根本沒人理他。
這一來一往折騰十來日,等各省要報的手本差不多都報到京師,內閣這邊才剛顯得好像‘壓不住’的模樣,開始緩而有序地召見各地知府、各部大員,還裝模作樣地把葉夢熊給召入京中問事。
陳沐在這件事裡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潛心練兵,悄悄在天津北洋和宣大的方逢時狼狽為奸,收集著太仆寺對馬政處理不善的黑狀——偷他馬、賣他馬的,北洋這邊能處理的都處理了,但主要黑手還是直接從太仆寺伸出來,他也不可能提著銃跑到五寺把太仆寺少卿給斃了。
他倆算是一拍即合了,方逢時也恨太仆寺,他從宣大購馬,送到太仆寺手裡交接京營使用,他們又不會養,那塞外蒙古馬骨架結實耐造,又吃慣了野草,料豆之類精飼料剛開始根本吃不習慣,一吃就病,病了就讓人做成熏馬肉腸。
完事京營還上書說宣大不好,傻乎乎花大價錢買回來都是病馬,氣的方逢時牙根癢癢。
當今天下隻有兩個地方會養蒙古馬,一為宣大、二為南直隸,而口市的蒙古馬流入隻有三個地,除了宣大南直,就是北直隸,並不是北直隸不會養,而是北直隸馬肉消耗大。
臨到五月,朝議開了好幾次,仍未議出個結果,陳沐雖然借北洋的身份沒去聽朝議,但他眼線甚多,事情倒多半明白,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用不著他去蹚渾水。
這事陳沐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外封藩王不是軍事,跟他本職工作幾乎不沾,事情發展的好,不必他惹一身腥氣也能辦成;事情若發展的不好,他就是硬往上湊沾一身腥氣事兒也辦不好。
正趕上四艘巨舶靠港,陳沐這才給宮裡發去手本,抱著船圖一路騎馬進京。
“這事兒跟你有關係吧,我就知道,彆看你在天津裝得跟好人兒一樣,把事都推到內閣去。”
到北京第一個見的還是徐胖子,隨張、馮權勢越發穩固,徐爵也是聖眷漸隆,今年過年在城東連著擺酒十五日,吃得又胖了一圈,走起路來蟒袍橫行街市抱肚而行,小聲對陳沐道:“京裡這幫大老爺連他娘濠鏡在哪都不知道,還把海外說得跟頭頭是道,沒你推波助瀾就不可能!”
陳沐輕輕笑,既不否定也不承認,翹起大拇指指向後邊杜鬆抱著的船圖道:“朝中的事我說不準,我來給皇帝看船圖,至多半年,咱的萬曆號要環遊周天,督公近來如何?”
“算你有心,給你提個醒。”
臨著進紫禁城,趁宮門外左右無人,徐爵小聲道:“就因封王海外的事,內外如今鬨了矛盾,乾爹收人錢財要替人消災,彆的怎麼封都無所謂,親王郡王不能封到海外去。”
這是扯淡呢,陳沐眯著眼睛想,費祿米最多的就是親王郡王,要是就為轉封那幫將軍中尉有什麼難的,彆說張居正,陳沐就是打個條子送上去,想召集一幫將軍中尉出海都是輕輕鬆鬆,真正的老大難就在親王郡王的封地要收歸國有。
停住腳步,陳沐臉上帶著笑意小聲問道:“還望兄長告知,這是要替哪家消災,咱不動他還不行麼?”
徐胖子也停下腳,閉上眼睛微微搖頭,小聲說出五個字。
“慈聖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