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騎兵要去的是他們位於南方四十裡外的兵站,準確的說,他們這駐紮一個連隊的兩座營寨都叫兵站。
這是按照印加人的叫法來命名的,因為建築這兩座木寨的是印加人,儘管設計師是西班牙的老兵,但從伐木到建築都是來自南美印加人的功勞,兵站距離用的也是印加人的習慣,四十裡。
他們不但在這裡每隔四十裡建築一座兵站,還打算讓印加人像他們在南美那樣每個兵站之間鋪設六至八米寬道路,並每隔二裡布置一座驛站,駐紮來自印加的傳令兵——印加的傳令兵是世界是最好的傳令兵,在南美印加帝國良好的道路條件下依靠接力跑的方式,他們能在二十四小時將信息傳遞到四百公裡外。
在古羅馬,人們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的速度為一天三百公裡。
二十四小時,千米接力,四百公裡,印加人的傳令兵一個個跑得飛快。
其實當西班牙人將這片土地納入國王統治範圍後,對被殖民者相對不算太壞,在國王的規定中是不算壞的,但落實到具體實踐就要看執行者是好是壞了。
大概是……薛定諤的不算太壞?
總之,相當數量的印加人在被征服後為西班牙人所用,為他們種植、挖礦、勞作至死。
這個地方已經很接近後來的舊金山,西班牙人在一五四二年經過這,再往南一千五百裡則是後來的洛杉磯,這個時代被稱作‘天國’、‘屬於神的城市’。
其實神的城市沒有人,就連舊金山還都隻是西班牙人修的一個臨時小船港。
神的城市路還沒修好,所以神到不了這兒,五名西班牙騎兵並不祈求神的眷顧,他們隻想儘快抵達四十裡外的兵站,集結那半個連隊乘船過來。
他們都是從南美洲調派過來的老兵,每個人都擁有與美洲原住民作戰的豐富經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緊張、不驚慌。
與過去那些作戰經曆一樣,他們總會麵臨這種呼嘯之間被漫山遍野十倍甚至百倍敵軍包圍的情況,儘管他們勝多敗少——可每次都怕、都慌。
強大的敵人並不可怕,如果是被無賴一樣的英格蘭人、或趾高氣揚的法蘭西人用大軍包圍,根本沒什麼好顧忌的,反正不論結果是什麼都沒人能活下來。
英勇的半島貴族會戰至最後一刻,充滿榮譽地拜見天父。
可與美洲原住民打仗不是這麼回事,上萬人圍攻一百多人,害怕不害怕?
但凡他們有個營寨或石寨,打了半天沒死幾個人,這其實更讓人害怕。
要死整個連隊甚至整個兵團一起死,都沒什麼好怕的,可這黑曜石大砍刀打不破鎧甲,石頭骨頭做的箭頭射不破頭盔,死亡成了一種幾率事件,很讓人害怕。
在南美那些聲勢浩大的圍攻戰中,戰鬥的結果通常隻有兩種,要麼被圍攻的連隊或軍團全軍覆沒或大潰敗,要麼壓根沒死幾個人,結果多數情況下取決於營寨有沒有被燒掉。
這在一些原住民學會騎馬、放槍後,戰鬥的形式發生了一點改變。
屯囊掛著火銃與弓箭的戰馬側躺在地上,它主人呼蘭的頭盔放在一旁,頂著既不是漢人長發也不像蒙人不狼兒的呼蘭趴在地上,耳朵緊緊貼著地麵。
儘管他的動作很標準、神情很認真,但最先聽到動靜的不是他,而是遠在隱蔽身形的小山坡的另一邊埋伏的騎兵。
他們用蒙古人在數百年時間裡溝通天地的傳統嗓音來傳遞消息,用咽喉發出森林、瀑布的聲音。
這個信號意味著他的部下聽見了馬蹄聲。
他們擅長發出羊、馬、駱駝、瀑布、森林、草原甚至虛無縹緲、綿長呼喚般的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