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元手下這支二十三人的家丁隊有江湖氣很正常,沒有軍人氣質也很正常,因為他們本身就不是軍人。
他辭彆蝶娘自廣州府一路北山,拉不下臉麵跟邵廷達等人同行,單騎策馬,途經揚州時一時手癢,投賭贏的銀錢有些多了被人盯上,後來拿出銃才將事態平息。
這夥早年走漕運討生活、後來遊手好閒的壯士便投了付元,在北洋領了軍服,成了付遊擊的親兵。
讓這幫人打仗是肯定不行,但辦事腿腳麻利市井曆練出粗淺的察言觀色,身處泥沼中的人最知道如何分辨什麼是能拽自己脫離苦海的救命稻草。
他們對身無長物的付遊擊來說,是一夥成事有餘之輩。
麻家港的空房子很多,為了躲避漫長的冬天,麻貴率部像貓倒窩般在港口附近設立兩個百戶所、麻家港也有兩個聚落營寨,付元一行近五百人能在搬運貨物之後分散居住在相隔不遠的聚落中。
中式帆船比西式帆船的優勢在於需要的水手極少,一艘雙桅杆大船隻需要幾個人就能操作,不過他們這次遠航每艘船都承載了雙倍水手,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
平安抵達麻家港的付元覺得整個北洋軍府都有點小題大做,明顯是被麻貴先前遇到的風險嚇到,隻要識途、避開風險最大的冬季,不向北走太遠,區區兩個月的航行稱不上太艱難。
風險確實有一些,但與陳沐悉心準備的程度並不相襯。
要是當初給麻貴如此充分的準備,也不至於死那麼多人。
“他不複仇了,就想問咱們什麼時候放他們離開。”
磚木屋子裡壁爐烤得暖洋洋,付元伸展手臂自有從人將熊毛大氅脫下掛在牆上,北洋軍靴踏在木地板上聲音沉悶,坐在麻貴旁邊的木椅上搓著兩手,在銅製熏爐旁取暖。
他轉過頭對麻貴道:“這一船西夷士卒都是些沒見地的粗俗人物,除了打仗,懂的東西少得可憐。”
麻貴的外語水平很差,他隻會陳沐編寫的那些明軍日常用語,他們那批苦兀島旗軍都隻會這個。
而且裡麵隻有開戰、勝利、勸降這三個方麵以及一句走背字兒時客串海盜的語句——極為單調。
但付元的外語水平很高,雖然寫不出來,但該說的他基本上都會。
在船上時敵人有很大的選擇餘地,付元沒問太多東西,但這些西班牙士兵下了船,又被收走兵器,他就什麼都能問了。
結果非常令人失望,付元的手稍暖和了些,取過燒酒盛上兩碗,喝了一口才對麻貴道:“留著也問不出什麼,如何處置?”
“對了,西夷已經知道明軍登陸亞墨利加,他們發現了皇明旗,因此沒有再向北進攻,派出這條船也有想找我們的想法。”
麻貴聽著付元的話緩緩頷首,道:“那他們找到了,找到之後又想如何?”
付元搖搖頭道:“這些西夷水師士卒也不知道,其使命就是找到明軍,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明軍到底來沒來,有個西夷士兵跟我說,在新西班牙,他們管這叫新西班牙。”
“在這一直有種說法,說土人是與中國失散的唐人,在墨西哥給他們乾活的土人也會這麼說,不過他們都認為這是他們口中的印度人借唐人之名重返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