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明軍這邊也有四個百戶隊進入陣形,儘管人少,但縱深更單薄的明軍陣形交戰寬度卻與西班牙三個連隊七八百人組成的方陣接近。
現在西軍一次齊射,能倒下兩三名旗軍,邵變蛟以目力測試著雙方距離,已經非常接近四十步了。
邵變蛟想在三十步放銃,西班牙人八百多人隻有不到二百杆銃,他的前列四個百戶不足四百人卻有超過三百杆銃,三十步一次輪射就能打翻對方近百人。
他們如果接著退,第二次輪射還能打翻五十多人;他們若不退反衝,四個百戶後麵除了防禦北麵的三個百人隊,後麵還有三個百戶的預備隊,五百杆銃也能打到他們退。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七十步距離時,有一名總旗被鉛丸射中胸口,他向身後的旗軍拍拍胸口凹痕,繼續像沒事人一般率隊前行,極大地鼓舞了旗軍的士氣,讓所有人都更加振奮地前進。
但到五十步時,這個總旗太倒黴,再一次被火槍射翻,這次他沒再站起來,儘管隻是受傷,但這給後麵的旗軍帶來極大心理壓力。
不單單一直後退的混血兒精神受到明軍壓迫,北洋旗軍的精神也已經幾近崩潰。
邵變蛟快步自陣線後穿向前方,在戰線右前方拔出腰刀,軍隊中的樂手吹響嗩呐,嗩呐一聲變調長鳴,各隊鼓聲戛然而止,旗軍轟踏的腳步停頓。
再一聲嗩呐短鳴,扛在肩頭的鳥銃放下,一排上好彈藥的鳥銃端起瞄向前方。
鼓聲突然一停,明軍這個動作甚至讓對麵三個小型西班牙方陣頓了一下,仿佛沒了鼓點他們也不會走路了一般。
當第三聲嗩呐齊響,整齊的銃音響徹戰場,在明軍長陣前炸起一片硝煙,西班牙軍陣最前火槍手、側麵長矛手應聲而倒。
咚……咚!
兩聲鼓音,發射完畢的鳥銃手退後,二排三排銃手上前,嗩呐聲重複響起,舉銃、射擊、後退裝藥。
嗩呐樂手吹響軍號的節奏極為精確,每隔四息舉銃、四息射擊、四息後退,確保輪射中銃手有充足時間瞄準、射擊、裝藥,再一次輪射。
北洋旗軍的標準是在三十六息中完成一次輪射,單從射擊速度上,比西班牙人倒退射擊的速度稍慢,但更連貫,關鍵在於……同樣寬度,他們的銃更多、火力更凶猛。
一次輪射、兩次輪射、三次輪射!
在右側未被放銃硝煙遮蔽視線的邵變蛟樂翻了,西班牙人居然沒有還擊也沒有後退,就呆呆站著挨銃!
他這可不是西班牙人從那麼遠的距離就那麼幾杆銃射擊,每一次輪射都能讓西班牙人躺下數十人,單單三次輪射就讓對方的士兵數量和自己差不多,方陣裡的西班牙人似乎被嚇呆了,居然什麼舉動都沒有,甚至有人豬油蒙心向明軍陣線潰逃。
他認為可以趁此時機一鼓作氣將敵軍擊潰,正轉頭打算用手勢命令樂手改變戰法,轉向左側的瞬間臉上變了顏色。
那是從誌得意滿的狂喜陡然變做驚恐的模樣,甚至連臉上細細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仿佛有一道寒氣自天靈蓋竄向尾巴骨。
極度扭曲的臉愣了一瞬,猙獰麵孔用此生最大的力氣失聲大喊。
“上——銃——刺!”
轟鳴的馬蹄聲裡,鋒銳矛頭比猙獰的具裝戰馬更早刺破硝煙,向兵陣踐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