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一個連隊有二百五至三百名戰士,不過此時誰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跟著向前列陣奔走,他們也沒傻乎乎地發出呐喊,隻是端著兵器一步一步快速前進。
射石炮遙遠傳來的巨大聲響把付元嚇得臉上毫毛都要根根立起,腿甲裙被障牆撞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進正中的障牆後。
靠在牆後半晌,聽著巨大石彈在峽穀道中撞擊、彈跳、滾動,直至再無聲息,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摸著身上轉頭向左右高喊道:“有人傷了麼,有人傷人麼?”
周圍傳出旗軍起伏的報平安,沒有人因此而死、也沒人因此受傷。
緊跟著付元就聽見上千人的腳步在峽穀中回蕩。
“準備防守!”
其實在西班牙人準備襲擊時,付元部下不少旗軍都靠著障牆打盹兒,隻是此時這一折騰全都清醒過來,聽到軍令各個抓起身邊兵器跑向戰壕,淌著泥濘不堪的潮濕戰壕,將鳥銃伸出射孔。
哪怕十步之外黑咕隆咚什麼都看不見。
付元睜大眼睛極力向前望著,似乎寄望於儘早發現襲來的敵軍,可事實上他也什麼都看不見。
明軍在傍晚拾回西軍炮彈時在拒馬上掛了鈴鐺,把這些鈴鐺從黑雲龍手上要來困難,此時卻沒有起到絲毫效果。
兩軍熟識天象的將官都能辨認出今夜多半有一場驟雨,風吹得馬鑾鈴響個不停,根本無法據此辨認敵軍走到哪裡。
“告訴大帥和邵將軍,西軍進攻了,炮擦好沒有,裝四百步藥,炮車推到前頭來!”
明軍的火炮也用上火藥包了,起初南洋一個百戶為防止臨戰慌亂中火藥裝多裝少的問題,就仿照鳥銃火藥筒用紙包裹,後來管庫房的火藥匠發現普通紙容易受潮,就改換了用油紙包裹。
火藥、墊木、炮彈包在一起塞進炮膛,發射時從引線口戳破包裹,倒入引藥點燃發射。
這個方法等到陳沐北洋練兵時進一步細化為不同射程裝不同火藥,提前準備應對各個射程的藥量,還有實心彈與散子筒之分。
付元並不準備敵軍攻入四百步時發炮,他在等。
伴著炮隊旗軍吃力推動火炮上前的木車吱呀聲,付元突然笑了起來,對左右道:“取五支總旗箭來,咱們怕,他們比咱更害怕。”
旗軍對黑暗中的敵人都感到害怕,或許他們怕的不是西班牙人,而是黑暗裡的西班牙人,黑暗比西班牙人讓他們恐懼得多。
西班牙人沒啥可怕的。
旗軍不多時取來封裝於木製射筒中的總旗箭,付元拍著雕繪龍紋的總旗箭笑道:“不就是照個明兒嘛,咱們請個風將來,看看他們走到哪兒了!”
他這千門黑話說出來旗軍都聽不懂,不過不影響彆人理解——因為這位大明東洋軍府遊擊將軍緊跟著就端起筒子架在障牆上放出個大煙花。
沒有神威機關箭,否則那種能飛出千步的東西照明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