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回還的路總要比去時走得快一些,但陳沐的運氣不太好。
從麒麟衛回巴拿馬城的路上陳沐一行人趕上下雨,本就不大好走的路變得更加南行,他足足花了十天才回到地峽另一邊。
潮濕的空氣令陳沐心中平添煩躁,回到巴拿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人燒了熱水,好好洗了個澡。
“這個鬼地方絕不是大明的右京,大明的右京應該在墨西哥城,不應該是這兒。”
聽說陳沐回來的消息,鄧子龍第一時間趕到巴拿馬城的軍府官邸,卻沒想到推開雕刻複雜宗教花紋的沉重西式大門,映入眼簾的是陳沐光著脊梁盤腿坐在奧斯曼地毯上不停搓著胳膊,渾身通紅活像隻蒸熟的大蝦。
麵容裡透著歇斯底裡,像極了鄧子龍在濠鏡見過的那些絕望中的狂信徒,口中不住念念有詞,仿佛想讓哪個神明賜給他力量一般。
察覺到鄧子龍進來,陳沐停下手中動作,胳膊肘撐著膝蓋無意義地翻動手腕仿佛想抓住什麼,咬了咬牙,他才帶著幾分疲憊與不知名的尷尬道:“我就是有點煩。”
鄧子龍垂手無言,在座椅靠背上拿起陳沐的中單素袍遞出,這才問道:“你看過巴拿馬了。”
陳沐接連點頭,接過短袍披在身上,並沒有起身的意思,撐著下巴兩眼無神道:“在雨裡泡了兩天,渾身上下透著潮臭味,這兒和我想象中不一樣。”
擺在陳沐眼前有兩個難題,首先是右京所在,其次是修造運河,這兩件事哪個都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我知道西人在這兒修了路,卻不知道他們是在山脊上修的路,炎熱多雨瘴氣橫行,原本我想要在地峽中間造一座城池,作為朝廷的右京,南北距海岸皆在六七十裡路程,還打算在路上鋪木軌……全是狗屁,這地方有高有低,到處是望不到邊的林子和山峰,什麼都修不出。”
“還有運河,你們的報告。”
陳沐抬起頭看著鄧子龍,抬手指指桌麵擺著厚厚一疊書信,道:“我們是要挖山麼?”
整個巴拿馬地區在現階段根本不具備擁有大型城市的可能,儘管有可以帶來非凡商業運輸的地峽,儘管溝通南北兩個大洋,但那隻是靠近海岸的兩端有些許繁榮的可能而已。
在那中間一百多裡路程,是不存在修建城池可能的。
這個問題可以用鄧子龍部測繪道路左近地形後遞交給他的報告來解釋。
可以把整個地峽想象成一座山,山的南邊是太平洋的巴拿馬灣、北邊是大西洋的加勒比海,中間這座山很高,這條路就從山南通向山北,沒有太多回旋、轉彎,基本上就是從山南腳爬上山頂、再從山頂走下去到山北腳。
隻不過因地形拉長且山脈海拔並不算高,人在爬山過程中並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爬山,隻會覺得比平常累一些、慢一些,但實際上他們在爬山。
但這座山是由一個個小山堆疊而成,前麵的山相對後麵的山隻高出一點兒,但這一點一點累積起來,比海麵高出許多。
陳沐以為的挖掘運河不就是修渠嘛,兩千年前的伍子胥是世界運河第一人,西班牙人有修運河的想法很好,但到現在歐洲都沒挖出任何一條能比肩胥河的運河或渠來,西班牙人做不成的事,陳沐並不認為自己做不成。
結果你告訴我,我不是在修運河,是在挖山?
巴拿馬地峽南北很近,挖掘一條像這樣的河道,即使對現在的東洋軍府也不算什麼大問題,更不必說軍府背後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