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白山二營的軍士在登船這件事上沒耽擱一丁點時間,艦隊繞過南亞抵達庇護灣的頭一天夜裡,扶桑營全軍足輕捏了半個時辰,將混著大小米的蒸飯捏成飯團,收拾一應物資登上屬於他們的戰船。
他們登船不是為了起航,而是為了躲避來自地麵的濕氣。
李旦和陳九經沒急著上船,他二人用李旦的軍帳在沙灘上搭起指揮室,在拿到麒麟衛水師探明近海情報後彙總來自墨西哥西班牙人遞交的海島情報,召集二營將官議事。
主要召見四個人。
扶桑營副將齊正晏、遊擊馬良弼;白山營副將那拉康古魯、遊擊黃進。
這四人都有顯赫出身,如今大權在握。
扶桑營遊擊馬良弼是琉球國重臣馬順德之子,曾作為將官參與南洋軍府對琉球衛的訓練,不論早先的陳沐還是後來的高拱,對大明最忠誠的藩屬都非常關照,南洋軍府隻有在琉球練兵才不計成本,如今率部出征,其麾下本部一千步卒全部明軍化,裝備火繩鳥銃、鎖鏈甲、戚家刀並精熟鴛鴦陣。
白山營副將那拉康古魯是海西女真哈達部首領王台之子,哈達為海西四部之一,在王台時代達到鼎盛,依附朝廷統率海西,不過如今王台老年昏庸致使部落衰弱,部眾多有叛逃葉赫部的做法,諸子亦在為王台過世後繼位而明爭暗鬥,康古魯便在這個時候得到朝廷號召,率領精悍部眾加入東洋軍府的征途。
白山營遊擊黃進是個年輕人,其五世祖為朝鮮國相黃喜,家族多為西人黨。其人文科出身但熟知武事,不滿黨爭亦感仕途難升,便響應天子號召募集家兵登上大明的兵船,眾多將領中隻有他是受朝鮮軍兵推舉當上中級將官。
至於齊正晏就不用說了,出身最為顯赫,是北洋重臣陳沐的家兵,又在平定各路諸侯、擁立足利義昭中搏取戰功,這誰惹得起呀?
還真有惹得起的,他頂頭上司就是陳沐的乾兒子李旦,要不然他怎麼是副將呢。
將心比心,齊正晏的經曆其實挺煩的,被倭寇抓走了,好不容易熟悉情況,又被明軍抓住了,在陳沐手下熟悉情況,又去日本了,琢磨著能在日本做出一番事業,卻沒想到緊跟著大明就來了。
得益於二營本身將領、軍卒之間的封建關係,李旦與陳九經加上這四人以及每人麾下兩名千總,這十八人便構成了總兵力高達六千餘的加勒比海護航艦隊的指揮中樞。
從不情不願的西班牙人那弄來加勒比海西印度群島的地圖被鋪在桌麵,泛黃的圖卷與年代久遠的墨跡都昭示著這份地圖的年歲,陳九經將圖上名稱一一以漢文音譯標注,指著海圖皺眉道:“西夷就拿這玩意糊弄義父?這圖看著比我歲數都大!”
“也算難為西人了,為我等翻出這份海圖。”李旦輕笑一聲:“他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天軍橫掃亞州東渡是大勢,他們還想驅使我等為其剿匪,妄自尊大。”
正在簽訂的條約第二部分便是大明作為西班牙的盟軍進入加勒比海,西航西印度群島之間運送貨物的西班牙商船,這原本是個消耗明軍的策略,在聽說大明向新大陸增兵後阿爾瓦公爵就不打算再提這件事了。
但陳沐還記著呢。
談判就是談判,這年頭誰的火炮口徑大誰的籌碼就更多,誰說了算。
對陳沐來說派遣一支艦隊進入加勒比海正是他所想要的,東洋軍府什麼都缺,可此時此刻就是不缺軍隊,輕輕鬆鬆便弄出一支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