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蘭人?”
李旦坐在艉樓平台正中的椅子上,左右侍立著頂盔摜甲腰插手銃手持長柄眉尖刀的武士,手上攥著一顆帶鐵鏈的鏤空鎏金貼銀銅球,胳膊肘放於扶手,撐著側臉說道:“我是李旦,泉州人,我問的是你的國家,你是西班牙人?”
他手上拿的是香球,做工精致至極,球製渾圓兩半,外部雕花鏤空以透出香氣,內裡另有一盛放香料的方銅盒,放入香料扣合成球,夏季可熏香、冬季能燃燒香料用於暖手。
李旦還有另一個玉石香囊,是用玉環鏤空的,那個製作難度極大,也更為貴重,才叫真正的巧奪天工,不過玉石做的香囊不能燒,冬天不能暖手,打從李旦被派遣到日本便一直在濠鏡放著,這次東渡也沒帶著。
他本來以為會在麻家港滯留很久呢,哪知道陳沐又給他派到熱帶來了。
在熱帶用玉石的更舒服,入手冰涼不說還養人。
他實在不喜歡聞燒絲綢的味道,把玩著香球半天才緩過來勁,袁自章去處理白山營戰功賞賜的事了,正好他對這艘商船挺感興趣,便命人把船主叫到這來。
李旦想親眼看看,敢船上一門炮一杆銃沒有穿越大海跑到加勒比海,這膽大包天的人得長什麼樣。
結果讓他挺失望,這船主看起來就像個,像個漁民,還是拿著個破網仨月打不到魚那種倒黴蛋兒。
尤其是聽不懂人話,問他哪兒來的,說個地名——我又不是歐洲人,能問你是那個地來的?我說我是泉州人你個歐羅巴土老帽知道是哪兒?
偏偏,不是蘭姆聽不懂人話,而是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尊貴的將軍閣下,我來自尼德蘭的荷蘭地區,尼德蘭過去效忠於西班牙國王菲利普殿下,後來人們不願再效忠,發生了戰爭,現在戰爭並未平息,西班牙和法蘭西的軍隊在我的家鄉作戰,尼德蘭南北又分出兩個聯盟。”
蘭姆說這段話時非常誠懇,最後他抿著單薄的嘴唇緩緩搖頭,疲憊的眼神裡透著迷茫,道:“我不知道我究竟屬於哪個國家。”
李旦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頓了一下才接著問道:“我看到你的船掛著西班牙的旗幟,可能你還不知道,加勒比海已經被大明艦隊接管防務,我們會剿滅所有海盜、盤查所有船艦,沒有大明簽發的船旗與信符都會被當做海盜對待。”
“我,我不是海盜,我的船上一門炮都沒有。”
看見蘭姆忙著辯解,李旦擺擺手道:“不用急著害怕,你的船已經夠可憐了,我不會難為你,官軍會檢查你的貨物和船上人手,然後你可以去你的目的地,你是要去波多黎各?”
“那你可以跟著我的船,等我們出發時你可以再回到這,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船上一門炮都沒有就敢跑到這來做買賣,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其實李旦已經開始後悔自己頭腦一熱許下的賞格,一場仗除了拾回幾門破佛朗機炮外幾乎沒有任何戰利,賞銀還要再賜下一筆銀子。
那些海盜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威脅,這筆銀子對他來說花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