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他在說什麼吧!
當趙士楨聽到陳沐打算在將來為九邊將士從薊鎮開始普及質量好、保暖強的羊毛軍衣後,徐渭提出這樣的成本是朝廷所不可接受的,他們居然從陳沐臉上看到愕然。
接著北洋重臣說出口的四個字好像當頭棒喝:“什麼成本?”
那淡然的神情、不似作偽的驚訝,仿佛他在議論的不是每名旗軍較之棉衣貴出六倍的新式冬裝軍服,而是一匹三錢銀子的白棉布一樣。
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從西班牙要羊毛,成本當然應該出在西班牙人身上。”
趙士楨以極快的速度抬起手來打斷陳沐的話,眨巴眼說道:“沒懂,羊毛難道不要買?”
“當然要買,我算過,如果我們的商船開到西班牙,去購買他們的羊毛,價格大概是二十斤三兩銀;如果在邊境上買,那可能二十斤要用五兩才能買到,所以我打算讓他們把羊毛運到邊境。”
趙士楨甚至不用在心裡盤算,脫口而出:“太貴,與其如此不如在國內買羊毛紡線織布,北方羊毛二十斤隻消二兩銀就能買到。”
“更何況,在西班牙買便宜,何必讓他們送到邊境,反倒更貴些。”
陳沐很認真地算著小賬兒,抬手撓撓臉頰,用手在桌上比劃著說道:“因為首先,貿易的目的是不讓彆人賺錢,在西班牙購入羊毛,我們要給費老二交稅、給羅馬教宗交稅,可我不想給他們交稅。”
“其次,在西班牙買東西,花的是真錢,要拿銀子給他們的。”
嘿,這話說的。
趙士楨道:“難不成在邊境錢就不是錢了?”
“也是錢,但用的是印出來的通寶,還不必加印,他們過來總要帶貨回去,彆管是綢緞還是瓷器亦或以後的銃炮甲械,都是以物易物,比方說我用二十兩買八十斤羊毛,我得到八十斤羊毛,他得到二十兩銀子。”
“他總不能空船回去,這裡最盈利的貨是綢緞與瓷器,他想要,就得用銀子換通寶,一兩銀子換八百通寶,他到手的是一萬六千通寶,上好的潞綢是買不起了,隻能買一匹綿綢或一盒有陳某墨寶的粗瓷——現在,我有什麼?他有什麼?”
陳沐用手指點著茶水在桌上畫著,邊畫邊道:“我二十兩銀子已經回來了、一萬六千通寶也回來了,得到八十斤羊毛,失去一匹綿綢或一盒粗瓷。”
“他得到這個,得把貨從這運到海邊裝船,得從墨西哥灣購置水糧,中間再住幾天,其他的諸如水手薪餉就不算了,運貨中間的花銷,讓誰賺了?讓共治新西班牙的原住民賺了,他們有很多在這做力夫,這促進了新西班牙的繁榮。”
“而我失去的綿綢和瓷器,在大明價格是八錢銀一匹,瓷盤瓷碗瓷瓶兩分銀一個,一套也就才一錢銀,一窯燒出一船貨,這一套我軍府收稅為三千二百通寶,商人離港換銀十二兩八錢,回天津靠岸給海關二兩五錢八分,淨賺十餘倍。”
最後,陳沐得出結論:“商賈淨賺、朝廷關稅淨賺、軍府關稅淨賺、陳某得了羊毛還賺了點錢,給織工發發月錢,羊毛就變成毛線然後紡成布,哪兒有什麼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