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像左右的牆壁上整齊地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書信,書信下有左右各四名披甲執銳的旗軍執勤。
而在神像之前,列開許多張巨大的祭桌,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有五穀雜糧、水果蔬菜、烹熟的肉食與冒著熱氣的玉米麵食品、裝著果汁、羊奶或溫粥的陶罐、嶄新疊好的衣服、看上去就分外名貴的布匹錦緞、明亮的刀劍鎧甲還有做工精良的彎弓羽箭。
甚至還有兩個尚在繈褓的小孩。
培根看到有人恭敬地將食物放在祭桌,低頭禱告兩句躬身退下,也有人先恭敬禱告再慢條斯理地從祭桌上拿起食物吃起來,動作很輕非常雅觀。
還有一名婦人溫柔抱起尚在繈褓大聲哭鬨的孩子,走近神像低頭說出幾句不知道什麼,帶著小孩走了。
整座神廟,培根沒看見任何一名教士或祭司之類的人物,隻有這些不知名神明的信徒。
在這樣的背景下,他看見被指派看護他的旗軍提著長匕首走上前去,向神像禱告幾句,旁若無人地拿起熱騰騰的黃色麵食遞給他:“玉米麵火雞肉包子,吃了它你就有工作了。”
“為什,這,這些祭品能隨便吃?”熱騰騰的麵食令人看上去很有食欲,雖然培根不知道所謂的‘包子’是什麼東西,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接在手裡,問道:“我看到有人抱走了小孩,還有這些祭品,是怎麼回事,不是拿給神明的麼?”
“也就你們這些伊比利亞病的患者才這麼愚昧,神仙靈才是神仙,不靈它就不是神仙,神仙能吃包子麼?你能。”
“我的大帥說常勝需要這樣的地方,能讓走投無路的人過來吃頓飽飯,一開始隻是大帥從賦稅裡取些糧食放在這施粥,後來窮人多了,商賈便過來招工,沒有生計的人不但能吃一頓飽飯,還能得到一份能賺錢的工作,在我們來之前土民做工沒有錢。”
“所以人們約定成俗,如果日子過不下去,就到這來吃東西,你吃了東西,人們就知道你需要工作,常勝有數不清的工作等人來做,得到幫助的人日子過得好了,發了工錢心懷感激買幾個包子饅頭、做買賣的招到工人,放幾套衣服幾匹棉布,現在已經不需要大帥再做什麼了。”
“這就是我說的我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祖先犯了錯天生就有罪。我們的祖先為幫助更多的人,補天填海,知道麼,天是我的祖宗補上的,要不然你們早死了。”
旗軍說著抬手向龍虎道君像微微抱拳,道:“人們祭拜道君並非因道君是神,他們走投無路想吃頓飽飯、想過好日子,在這兒這些想法全都靈了,而這是道君的家,所以感激道君,香火旺盛。”
“要是神明不能讓人過得更好,那算哪門子神明,我們大帥第一個放炮把廟崩了。”
“至於你說的小孩,那是另一個故事了,西班牙人造的孽,過來,彆擋彆人的路。”
旗軍拉著正往嘴裡送包子的培根站到殿門口,道:“我們來之前西人在這橫征暴斂,本地土民有些地方小孩是由整個村子一起養,吃百家飯長大,但後來百家飯也養不起小孩了,因為西人一直征發徭役去挖礦,百姓有去無回,男人們都在礦上,婦孺哪裡還能存活。”
“天軍到來之後讓土民有了自己的錢糧土地,不願種地的也有工作,但也毀了他們村落一起養小孩的習俗,他們都搬到工廠附近住了,互不相識,有些百姓養不起小孩,就會送到道君廟。”
“生活好些的百姓就會過來把小孩帶走養大,要是沒人養,就由道君養,我們有養濟院,鰥寡孤獨,都養。”
說著,旗軍抬手指向殿外,道:“你看,跟你說了道君靈,工作來找你了,看起來是伐木工。”
說話的時候,旗軍轉頭朝邊上殿內侍立的旗軍小聲要了根卷煙,因為印錢的緣故,常勝的造紙業非常紅火,遠處穿著團木靖海式工作服的明朝壯漢正笑著走過來,邊走邊道:“新鮮啊,夷人也找工作?”
“不,你說的不對!”吃包子差點噎著的弗朗西斯·培根突然一驚一乍地轉頭對旗軍道:“你說的不對,你們的道君也不靈,你並沒有得到你想要的,就算以後你會得到,那也像我主一樣,我主也會以後讓洪水滔天。”
說罷,培根一副戰勝者的神情看著旗軍,年輕的小旗軍卻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轉頭跟道君廟門口的油燈借了個火,吸進煙氣被嗆得邊咳嗽邊道:“傻吧你?”
“你那個懶蛋朋友是我兄弟的活兒,我的隻負責看管你,現在沒了你這個包袱,我自然會被調回軍隊訓練參加比賽,好好工作吧你!”
年輕的小旗軍跟值守廟宇的袍澤抱拳拱手算打過招呼,拍拍培根的肩膀,迎著木料場的工頭邁步走去,道:“在下北洋二期馬軍甲等騎兵應明,派幾個人看著他,此人欠我三千通寶,隻給他一半工錢就行,另一半給我,我每天訓練完都會去看他。”
“對了,跟你們工友說,這個人有伊比利亞病,小心點,彆被他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