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沈黎愣了一下,他停住腳步微微回頭。
後麵是他來的方向,熒光草連成一條線,照亮了整條走廊,在這裡一刻沈黎突然意識到,這些熒光草就像是在給他引路一樣,熒光草延伸的位置都是可以走的地方,它在一點點照亮這條地下路線。
沈黎覺得自己想的太多,植物不應該具備這樣的智慧,物種都有利己性,這行為可不像是利己行為。
把這個微妙的想法清出腦子,沈黎繼續往前走,越過最後一塊倒塌的廢墟,沈黎終於看到了熒光草的終點,那是一株比其他熒光草都要大的發光植物,它有一人高,枝葉並不茂盛甚至說得上是稀疏,立起來的枝徑上有一顆發光的圓形果實。
母體。
沈黎隻能想到這個詞。
四麵八方不斷有熒光草蔓延進來,最終全部彙聚在母體上,光芒將這片小小的區域完全照亮,吧嗒,有一滴水落在沈黎的臉上,他抬起頭來便看到了母體頭上碩大的洞,外麵在下雨,雨水淅淅瀝瀝落下來灑在熒光草上。
應該是夜行菇擴張時造成的建築損壞,讓這裡留下一個一人能通過的坑洞,沈黎左右看了看,在旁邊的角落裡看到一把梯子。
從這裡就能出去了。
雖然到現在也並不理解這片熒光草存在的意義,但找到出去的辦法也算另一種收獲,沈黎還記得留在原地的山羽軒,他拿出手機看時間,一邊看一邊往回走,準備去把山羽軒帶過來。
通過梯子他們兩個人都能離開,這裡有很多熒光草,蘑菇不敢過來。
就在沈黎準備踏上廢墟原路返回的時候,他聽到哢噠一聲。
沈黎愣住,他回過頭來的時候便看到落在地上的圓形果實。
母體的根莖像是支撐不住果子的重量一樣折斷,果實散發著光芒,咕嚕咕嚕的往前滾,就這樣一直滾到沈黎的腳下。
作為生物學家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蹲下來,他注視著地上的果實,想著這是不是熒光草繁殖的方式,他從口袋裡摸出特質的無菌手套戴上,輕輕的將這枚發著光的果實撿起來。
還沒等他仔細觀察,手中的果實突然爆炸,汁液噴了他一身。
但這並不是重點,沈黎嘶了一聲,他收回手便看到自己的食指上紮著一枚細針,細針是銀色的,比針灸時的針還要細還要小,沈黎小心翼翼把針拔下來,一滴鮮紅的血便流出來。
沈黎連忙把手套摘下來,但已經為時已晚,傷口還是接觸到了果實汁液。
“怎麼回事?”沈黎退後一步,“為什麼裡麵會有針?”
這枚針很明顯不是自然產物,而是人類製造的人工產物,也就是說:有個人將針放在這裡麵,就等著他接觸到果實後用針刺傷他。
是誰?
“麵對感興趣的東西你還是這麼沒有防備心,小黎。”
“以前我就說過:這樣下去你會吃虧。看,吃虧了吧。”
那是多麼熟悉的語氣,混雜著調侃的味道,那人樂於看他倒黴,每次聽他說自己遇到什麼壞事都會笑很久。
仿佛是個天生沒有同情心的混蛋。
沈黎放下手,他把手套扔到地上,黑色的眼睛盯著從黑暗裡走出來的人。
“曹宇天。”
十年過去,時間並沒有在曹宇天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他和十年前一模一樣,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如既往穿著搭配成亂七八糟的衣服,大概流浪的生活不太好,向來愛乾淨的他身上還帶著塵土。
“呦,好久不見。”曹宇天笑著和他打招呼,“睡美人醒了?”
“你做的?”沈黎指的是果實裡的針。
曹宇天認真點頭,甚至帶著一種邀功的感覺,“對,是我做的沒錯,怎麼樣?你一定會吃這個虧,畢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故意的?”沈黎看著手指上的傷口,針紮的口子太小,現在已經不流血了。
“不這樣又怎麼讓你受傷呢?”
沈黎走過去,曹宇天不躲不閃,似乎完全不在意沈黎會對他做什麼,最後沈黎也什麼都沒做,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自從聽說曹宇天是禁忌的科學家後他就覺得莫名其妙,曹宇天是葷素不忌,但也不至於去做人體實驗。曹宇天留下的手稿他也看了,關於人類會進化的猜想也是曹宇天的風格。
但是,他不應該這麼極端才對。
眼看著沈黎什麼都沒有做,曹宇天反而笑了,他張開手擁抱住沈黎,甚至親昵的把下巴抵在沈黎的肩膀上。
“真高興能見到醒著的你。”曹宇天這樣說。
“但是小黎,你醒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