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看著數據,“基因波動不代表著基因病。”
“我知道,但就算是1%的概率異變成基因病也不是什麼小事。”廖江帆歎息,“我真的很擔心,現在的環境人類無力改變,隻能隨著這些天災一點點走下去,提線木偶一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我們不就是為了預防這種事情發生。”沈黎推動他的輪椅,“三大局建立到現在,雖然確實有些時候不如想象中那麼開明,曹宇天的理論也沒被重視過,但它們都是為了大眾的利益。”
“是為了讓普通人活下去才建立的機構。”
“不管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是擋在最前麵的一批人。”
廖江帆笑了,他說:“是啊,如果真的以種族劃分,人類本身就是一個集合體,我們要做的就是保全人類這個集體。”
“一定要剪斷提線木偶的那根線。”
來到等待室,廖江帆和沈黎介紹著這一次他認為有危險被隔離的人,沈黎認真聽著,和廖江帆一個個和他們見麵。
確定沒有基因病的人會被戴上設備放離,在經過每個人時廖江帆都會緊張,等沈黎搖頭後他又會鬆口氣,然後微笑著和當事人道歉,並讓身後跟著的特異局成員送他回去。
這都讓沈黎明白:廖江帆和曹宇天是完全不同的人。
曹宇天是個天才,但自恃清高,他的目標很遠大,想要做的是把整個人類拽出泥濘,卻不在意有普通幾個人死去;廖江帆則是以人為本,就算是再普通的一個人在確定沒有基因病後他都會高興。
這樣的人失去行走能力真的很可惜。
走到最後沈黎都沒有看到一個基因病患者,廖江帆對此顯得非常高興,在他認為:自己判斷失誤最好,千萬不要出現哪怕一個基因病患者。
“我送你回辦公室。”沈黎推著他,“說起來,你對大災變還有印象嗎?”
“你說的是三十年前的大災變事件?”廖江帆思考了幾秒鐘,“那場大災變有著和現在相同的特質,是沒有理由的天災,曹師兄和你說過什麼嗎?”
“他說:這場異變是從三十年前的大災變事件開始的。”
“現在我們普遍都認同這個觀點,畢竟無法解釋的事情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廖江帆這樣說:“我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找到大災變發生的原因就能知道我們現在經曆的是什麼,但三十年過去,加上大霧影響,早就沒辦法追溯了。”
“沈黎你打算去了解那場大災變嗎?”
沈黎搖頭,“找不到數據也沒有可以考察的實地,沒有方向的事情做了也白做。”
“哈哈,我倒是覺得你可以,畢竟你可是錦鯉,說不定隨便去個地方就能發現當年大災變的遺留廢墟。”
沈黎再次表示自己運氣不好,隻能遇到變異到比樓還大的食人花。
推著廖江帆進了電梯,一路晚上走,就在半路中電梯停下,沈黎看了一眼樓層,是9樓,這裡好像是氣象部門?這段時間因為乾旱問題氣象部門忙的腳不沾地,每天沈黎都能看到小跑的部門成員。
也是因為這樣,9樓幾乎沒什麼人在,大多都去跑外勤了。
電梯門打開,下一刻沈黎微微睜大眼睛,他下意識擋在廖江帆麵前。
“沈黎?”廖江帆有些奇怪。
“應急電話,快!”沈黎擋在廖江帆的輪椅前,“是基因病。”
廖江帆連忙摁響應急鈴,這時候才看向沈黎麵前的人,那是一個穿著氣象部門製服的年輕人,他抱著文件站在電梯口,即不進來也不出去,電梯門無法關閉發出滴滴聲。
他灰白色的眼珠一直盯著沈黎,哪怕是廖江帆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而在沈黎眼裡,他的麵前站著一隻非常大的仙人掌,仙人掌上的尖刺齊齊對著它,將整個電梯口都霸占。
不隻是很難從電梯口出去,沈黎身後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廖江帆。
沒人想到會有基因變異體在科研局內。
“工作。”年輕人磕磕絆絆說了兩句話,“我要去工作。”
刺啦一聲,就像是人類的皮囊被撕開,廖江帆第一次實打實的看到基因病異變的瞬間。
那些血紅色的是皮膚和血漿,它們迸濺在電梯上,而從皮囊中炸出來的是一根根的尖刺,沾染著紅的可怕的血跡,他應該是還沒有變異完全,所以還留著人類的體態,看上去更加詭異。
“……好乾啊。”那人用已經被撕裂的聲帶發出嘶啞的聲音,“我想要水。”
對水渴望的生物本能已經完全代替人類的理智,而沈黎就是離他最近的可以蓄水的生物。
基因變異體胳膊突然伸長,在猝不及防下一把拉住沈黎的手腕,尖刺深深地紮進沈黎的□□,在那一刻沈黎感受到了尖銳的疼痛感。
不是因為刺紮進手腕,而像是被注入什麼東西……沈黎突然想起廖江帆曾經問過他:在接觸其他基因時有沒有感覺?那時候他說沒有,而現在他明白了,這種被強行灌輸其他基因時會伴隨著極端的疼痛。
“沈黎!”沈黎聽到了廖江帆喊他的聲音。
但是已經沒辦法回應,這股難以忍受的疼痛折磨著他,他拚儘全力才把痛呼咽回喉嚨,甚至他感覺自己的神誌都有點不清醒。
“來人啊!”廖江帆的輪椅摔倒,他一直按著應急呼叫,試圖把沈黎拉回來。
他是極易被感染的體質。
這種程度的傷會讓他直接感染基因病。
……怎麼辦?
就在模模糊糊的意識裡,沈黎突然想起了什麼,好像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是非常陌生的記憶,記憶裡他很小,眼前是昏暗的夜空和瓢潑大雨,好像有個人站在他麵前和他說話。
【沒關係,你可是最特殊的……】
【你不會死。】
【純粹的……】
沈黎看上去已經失去意識,他跪坐在地上,手腕還被仙人掌抓著,廖江帆曾經和那些侵入式基因病患者有深入交流,他知道患者被強行注入外來基因時會伴隨強烈的疼痛感,沈黎很明顯就是在經曆這個狀態。
他特質特殊,太容易被感染了,熒光草和永恒樹沒有侵略性,所以能在他體內和平共處,但現在這個不行。
就算是不檢查他也能看出這棵仙人掌的侵略性有多強。
廖江帆隻能喊著沈黎的名字,“沈黎,清醒一點,不要昏過去。”
“馬上就有人來了!”
或許是自己的呼喊有作用,廖江帆清晰的看著沈黎垂在地上的手指動了一下,可還沒等廖江帆欣喜,沈黎便抬起頭來,廖江帆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聽到砰的一聲,仙人掌的尖刺劈裡啪啦被折斷。
剛才還意識昏迷的沈黎此時站起電梯內,他掐著仙人掌的脖子把他用力的壓在電梯壁上,鮮血從他被尖刺穿透的手掌上一滴滴落下來,他的手卻越發的用力,還沒有完全變異化的仙人掌發出窒息的聲音,手腕不斷的抓撓著沈黎的衣服。
但這些都無濟於事,沈黎用的力氣很大,大到仙人掌背後的尖刺彎了折了,仙人掌怎麼都無法掙脫,隻能被動的發出窒息音。
叮咚,被仙人掌擋住的電梯緩緩合攏,開始慢慢的往上爬。
廖江帆睜大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在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廖江帆看到沈黎在笑。
那個笑容裡甚至帶著一點愉快?廖江帆這樣判斷著,他觀察著沈黎的狀態,確定他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很顯然不太像是正常狀態下的沈黎,自己喊他沒有回應,看上去也不像是有自我意識,是應激反應?
這種尖銳的應激反應?
廖江帆忍不住關注他現在的樣貌,藍色的長發和金色的眼睛,讓他顯得……像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