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人隨意地倚著沙發靠背,指尖折疊著那張支票,好似隨意地把玩擺布彆人的命運一般:“周擒,你看,這麼努力,將來興許能考個不錯的體育大學,即便運氣好進了國家隊,年薪也不會拿很多。”
說話間,他指尖彈飛了筆蓋,隨手在那張支票上落下了一排“零”,然後將支票遞到他麵前:“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數字,是你這樣的人奮鬥一輩子,都不可能賺到的數字。”
周擒目光下斂,看到支票上的一串零,也沒有細數,隨手撿了起來:“的確是讓人不能拒絕的數字。”
男人早已料到,像他這種底層出身的小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隻怕心裡早已經樂翻了吧。
“算你小子運氣不錯。”西裝男人站起身,做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這件事頂下來,就說電話是你用我侄子的手機打的,事兒也是你謀劃指使的,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
周擒側了側身子,避開了他的手,然後將支票舉到他眼前,“滋咧”一聲,撕成了兩半。
“當我傻啊。”他不客氣地將支票扔在了西裝男人臉上,嘴角浮起了一絲凜冽的冷笑:“我收了這筆錢,承認是主謀,法庭上你轉身就可以說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敲詐吳傑。這樣一來,吳傑便成了受害人。”
西裝男人驀然間變了臉色。
他沒想到這麼一個高中生,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智,把他和律師商量了半個月、商量出來的結果給全盤拆穿了。
男人看著周擒,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像你這樣的人……”
“像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給你們當墊腳石的,是吧。”周擒踩著那張支票,冷笑道:“既然調查了我的家庭,怎麼不把功課做完整,好好查查我爸當年是怎麼進去的,換個更新穎的路數,也許我真的會動心。”
說完,他踢開了腳下的半張支票,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搓著手焦急等待的教務主任徐暉,看見周擒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正要說話,周擒徑直與他錯身而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
體育課上,段時音和賈蓁蓁倆人熱火朝天地打網球,陽光照在她們的臉上,臉蛋紅撲撲的,額上蒸起了熱霧。
“夏桑,下一個換你上。”賈蓁蓁微胖的臉蛋滾落了豆大的汗珠,氣喘籲籲擺手道:“我真不行了!”
“我去器材室給你們再拿些網球過來。”
夏桑找了個輒,逃之夭夭。
她身體不好不壞,不是那種特能運動的女孩,但也不算柔弱,沒病沒災,除了每個月姨媽期會疼得死去活來。
覃槿總是在她耳邊叨叨,讓她每天都要保持鍛煉,有了好身體,才能更好地投入學習。
夏桑知道,後麵這句話才是重點,鍛煉身體是為了學習,每天保持良好的營養也是為了學習,就好像她生下她就是為了讓她學習一樣。
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動…都是為了學習。
夏桑心裡隱隱起了自己都沒能察覺的叛逆心,她開始厭惡鍛煉,甚至厭惡好好吃飯,厭惡一切覃女士讓她做的事情。
即便是祁逍有幾次想要教她打球,她也是興致缺缺。
她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悠哉信步地朝著體育器材室走去,微信消息裡,周擒還橫在最近聯係人的第一欄。
大概以後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夏桑順手點進右上角的省略號,準備刪掉他的微信。
便在這時,聽到體育器材室裡傳來幾個女孩說笑談天的聲音——
“清語,那晚給你打電話的人,真的是周擒啊?”
“當然是他。”宋清語特彆篤定地說:“如果不是聽到他的聲音,我才不會去呢,我又不傻。”
“警方都說了他人沒在現場,也沒和吳傑那幫人勾結,是清白的。”
“清白個屁!”宋清語嗓音略微尖銳,啐了一聲:“他骨子裡就是壞,故意把我騙過去,好把我賣給他那幫狐朋狗友,他自己倒摘得乾淨,哼。”
夏桑走進體育器材室,從網球簍裡選了幾個青色的網球。
宋清語並沒有注意到她,還在高談闊論:“雖然他沒有實際參與,但是他比吳傑那幫人更壞!你們最好離他遠點。”
有女孩問道:“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把你騙過去,他有什麼好處啊?”
“吳傑有錢啊,他那種一窮二白的家世,想抱人家大腿唄!”宋清語繼續說道:“我聽說他爸就蹲過監獄,他能是什麼好貨色?貧窮滋生犯罪啊,那種人為了錢,什麼都能乾。”
夏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回頭說了一句:“他這麼不堪,你為什麼還要追他?”
宋清語望向了夏桑。
因為覃女士的事情,她對夏桑也有了成見,又聽夏桑這般拆台,於是很不客氣地回道:“我承認我當初是瞎了眼,隻覺得他長得好看,沒想到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她意味深長地冷嘲道:“聽說某些人也是外貌協會,跟我們學校什麼草走得挺近嘛,當心可彆落得比我還慘的下場。”
夏桑也聽出宋清語對她的敵意,她懶得和她爭辯什麼,拿了網球徑直走出了體育器材室。
身後,宋清語捏著嗓子,繼續說道:“反正這件事,我爸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都會付出代價,周擒也彆想逃。”
夏桑摸出手機,看著橫在她消息欄裡的那個黃狗頭像的男人。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也沒有能力調查真相,或者貿然相信哪一方的說辭。
這和她也沒有關係。
隻是出於女孩對女孩的了解,她感覺宋清語剛剛的那股子情緒,與其說是受害人憤怒的控訴,其實更像是自尊受挫之後的…不甘心。
夏桑看著手機裡那個對著她微笑的大黑狗,指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按下“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