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什麼樣的成長環境,能讓看似溫順的她叛逆成這個樣子。
走出園區,門口的公交站稀稀拉拉站著兩三個路人。
周擒站在夏桑身邊,和她一起等著公交車。
兩人站在一起,相當的年紀,又是相當惹眼的美貌,對“般配”兩個字做出了最恰如其分的詮釋。
年輕女孩們三三兩兩走出藝術中心,視線也難免在他們身上停留很久。
很快,便有公交車駛了過來,倆人一前一後地上了車。
大概因為這是南線的末班車,車上乘客有點多,夏桑順著擁擠的人流走到公交車中間靠窗的位置,將自己安放在了角落裡。
周擒自然而然也走了過來,站在另一端的窗邊,修長的手拉住了車頂的橫欄。
個子高真是了不起,就算夏桑踮起腳都夠不到頂上的橫欄,他卻輕而易舉便拉住了。
不管這車怎麼顛簸,他身子都宛如泰山般屹立不動。
夏桑不喜歡公交車的味道,於是從小包裡摸出了口罩給自己戴上。
周擒抬眸,看著女孩口罩之上那雙睫毛細密修長的黑眸子。
興許因為皮膚冷白的色澤,所以那雙黑眸,便顯得格外濃墨重彩。
他按捺著翻湧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側開了視線。
公交車進城之後,便有來了一波客流,有個矮個子的夾克衫男人被擠到了夏桑身邊。
夾克衫男人和夏桑的視線接觸了幾秒,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又往她身邊擠了擠。
夏桑嗅到了一股味兒,有點像醃了很久的酸菜開壇時漫出來的味道。
她有點反胃,轉過身去,視線對著車窗玻璃,讓窗外飛速流過的風景分散她的注意力。
男人又往她背後擠了擠。
夏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奈何她也動彈不得,隻能回頭用皺眉表達不滿。
夾克衫男人翻著白眼望天花板,假裝看不見。
便在這是,一雙有力的手拎住了夾克衫男人的衣領,很不客氣地將他推搡到一邊。
男人被推得摔進人群,引來一陣不滿。
他穩住身形,正要發作,抬頭看到周擒那張冷感凶戾的臉,立刻訕訕地閉嘴了。
他生了一張讓妖魔鬼怪都得讓道的臉。
夏桑不用回身,也能從車窗的倒影上看到周擒挺拔的身影以保護狀的姿勢、站在她的身後。
而他一隻手抓著車頂的吊欄,另一隻手則放在她身側,若有若無地…圈著她,明顯地替她阻擋了擁擠的人流。
夏桑的背,隨著車輛的顛簸,若有若無地蹭在周擒的腹部。
堅實、硬朗。
她視線忽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擱,低頭看到了周擒腳上毛糙卻乾淨的球鞋,很舊了。
夏桑不免又想到了祁逍,祁逍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坐公交車。
每天放學,都是司機開著昂貴不菲的轎車來接他,坐在轎車裡的他,宛如古時不染凡塵的清貴公子,與麵前這粗糙的少年…
是天壤之彆。
就在夏桑思緒萬千的時候,公交車報站,已經過了中心廣場。
公交車沿著南府大道繼續向南駛去,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抬頭道:“周擒,你家也住城南嗎?”
“我住城北,火車站附近。”
城南是富人聚居的地方,房價貴得逆天,打造科技生態住宅區。
而城北則天差地彆,街道環境臟亂差,到處拆遷再建,煙塵彌漫,尤其是火車站那一帶,魚龍混雜。
夏桑遲疑了一下,提醒道:“你住在北站的話…這輛車它是往南開的哦。”
“是嗎?”
“是啊!!”
周擒抬頭看了看公交線路站點標識,良久,喃了兩個字:“媽的。”
“……”
不知道為什麼,上錯車這種事情,配合著他麵無表情的一聲“媽的”,竟然產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感,戳中了夏桑的笑點。
她低頭笑了起來,而且越發有些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聲來。
周擒看著她麵泛喜色的臉,嘴角也忍不住提了提:“我坐錯車,你這麼高興?”
“不是的。”夏桑也覺得自己太傻了。
她強忍著,紅著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下個站,你快下車吧!”
公交車往南駛去,車上的人流漸漸少了,機械的女聲廣播提醒到站。
“行,走了。”
他在走到車門邊,又回頭望了她一眼,夏桑正好也在偏頭看他。
倆人視線相撞,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下。
夏桑心慌意亂抽回視線。
便在這時,她看到了腳邊放著的一個籃球,儼然就是剛剛周擒抱在手裡的那一枚。
然而,公交車已經重新啟動了。
她抱起了籃球,隨意看了看,籃球有些舊,背後用馬克筆寫著幾個遒勁的小楷字——
“周擒的球,撿到請歸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