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況,他肯定不能把霍聞澤一個人丟在這裡。
他沒有和小朋友相處的經驗,隻能彎下腰扯出一個微笑:“你餓不餓?”
感覺詭異極了。
霍聞澤咬掉最後一口冰淇淋,摸摸肚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要不然先跟我回家吃點東西?”奚遲又問。
怎麼看,怎麼像一個誘拐小孩的怪叔叔。
霍聞澤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
沒過多久,霍聞澤就同意了:“好啊。”
說著他站起來,奚遲眼角一抽,一米八七的6歲小孩,世間絕無僅有。
他帶著霍聞澤往家裡走,一邊心想小時候的霍聞澤也太好拐了,怎麼長成現在這副刀槍不入的模樣的。
他忍不住問:“你不怕我是壞人麼?”
“你不是壞人。”霍聞澤篤定地說,“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樣。”
“他是誰?”
霍聞澤忽然靦腆地偷笑了一下,然後故作嚴肅道:“這是秘密。”
奚遲看明白了,這小孩在暗戀著誰。他在心裡默默想,行啊霍聞澤,這麼小就知道喜歡彆人,怪不得後來盯上了他,原來是他跟初戀眼睛長得像。
他帶著一點酸意把霍聞澤塞進電梯,按了樓層。
霍聞澤在電梯裡偷偷用餘光瞄他,被奚遲撞見,又像小動物一樣嗖地縮回去,奚遲看他這個樣子,覺得有些可愛。
等回到家,他又有點發愁,現在他得開始照顧這個“小朋友”的衣食住行了。
他打開冰箱,看到裡麵還有一些食材,他挑揀了一下,組合出自己能做的東西,問霍聞澤:“番茄雞蛋麵行麼?”
霍聞澤乖乖地點點頭。
好在還比較好糊弄,奚遲把番茄和生菜洗了一下,開始切菜,他隻有刀工還算不錯,畢竟菜刀比手術刀粗糙太多了。
“叔叔。”
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奚遲差點切到自己的手,轉過頭去,一向少有波瀾的神色罕見地裂開了一條縫。
之前被叫了幾天哥哥已經很挑戰他的神經了,沒想到還有更刺激的。
“你以後,不許叫我叔叔。”奚遲告訴他。
霍聞澤此時坐在料理台的凳子上,雙手交疊放在台上,下巴支著胳膊,腦袋歪向一邊,典型小朋友喜歡的姿勢,卻因為身高過高顯得有些好笑。
“那我應該喊什麼?”霍聞澤乖巧發問。
“叫名字就好。”
“你叫什麼呀。”
這已經是第三遍了,奚遲心道。
清脆的一聲,他手中的蛋殼碰在碗沿上,蛋液滑進碗裡。
“奚遲。”他音色清冷,聽不出波瀾。
霍聞澤在他背後睜圓了眼睛,半晌才問:“真的嗎?”
“不然呢?”
霍聞澤坐直了,眼睛裡亮著星星,一本正經地說:“你的名字真好聽。”
奚遲垂下的眼裡漏出了一點細微的笑意——二十年後你追我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呢。”霍聞澤自我介紹道,“我叫霍聞澤,你可以叫我阿澤。”
“嗯。”
“我不會白吃白喝的。”霍聞澤表情認真地承諾,“你的銀行卡號是多少?我讓管家彙錢給你。”
奚遲忍不住嘴角翹了起來,心說這人小時候說話也一股總裁氣息。
“不用了。”他對霍聞澤說。
霍聞澤仰起臉問他:“叔……奚遲,你為什麼願意幫我?”
奚遲轉回去繼續切菜,語氣淡淡的:“因為你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他洗了手,拿了瓶酸奶插上吸管,塞到霍聞澤手裡,然後把他趕去客廳沙發上坐著,打開很久沒看過的電視。
霍聞澤再在他旁邊待下去,就會發現他根本不會做飯。
奚遲一邊按遙控器,一邊回憶著恬恬六七歲時喜歡看的東西,問霍聞澤:“你想看什麼?花園寶寶?小豬佩奇?……艾莎公主?”
霍聞澤茫然地搖頭,眼睛在屋裡轉了一圈,然後舉起茶幾上放的一本書道:“我看這個吧。”
奚遲看著封麵上《人類簡史》四個大字,懷疑他能看懂麼?不知道幼年人格的智商是不是和成年持平,但也隨他去了。
回到廚房,他按照網上的教程,開始一步步做麵條。
做出來樣子還可以,他嘗了嘗……真的很難吃,不知道為什麼做飯會比做手術還難。
霍聞澤還在有模有樣地捧著書看,奚遲帶著挫敗感把麵碗放在他麵前,已經打開手機準備點外賣了。
沒想到霍聞澤夾起來嘗了一口,真誠誇讚:“好吃”,然後配合地一碗全吃完了。
奚遲眼睛微彎,心說真好養啊。
尤其是發現他會自己洗澡洗頭、收拾衣服之後,奚遲對和這個六歲人格相處有信心多了。
但比起成年人,還是有區彆。
“奚遲。”他坐在客廳,聽到浴室裡傳來弱弱的聲音,“我被卡住了。”
奚遲走進去一看,啞然失笑。
他給霍聞澤找了一套自己比較寬鬆的睡衣,是襯衫樣式的,霍聞澤顯然是先扣的扣子再往頭上套,還把第一第二顆扣錯了。
他走上前,把上麵的紐扣解開,往下一拉,把霍聞澤解救出來。
霍聞澤從領口裡鑽出腦袋,頭發濕漉漉的,睫毛上也沾著水珠,目光閃亮亮地衝他彎著眼睛笑。
奚遲表情一頓,實在不想承認被他可愛到了,垂眸給他係扣子。
霍聞澤近距離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伸出食指在他眼角的淚痣上輕點了一下。
奚遲撩起眼簾看著他。
“好看。”霍聞澤表情真摯地誇道。
奚遲鬆開他的衣服,問:“你會不會自己吹頭發?”
霍聞澤晃腦袋。
奚遲讓他坐著,站在他麵前幫他吹頭,手指穿過他的發間,左撥兩下右揉兩下,發絲軟軟地貼著他的手,毛茸茸的。
霍聞澤安靜地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偶然抬眼偷看他一下。
奚遲心口也跟著手心的觸感軟下來,又在他後腦勺揉了揉。
從前的霍聞澤得像帶著一層壁壘,他從未體會過照顧對方的感受,現在霍聞澤忽然變得需要依賴他,感覺倒是不壞。
“奚遲。”吹風機關掉時,霍聞澤小聲跟他說,“你真好。”
“為什麼?”奚遲覺得他未免太容易覺得彆人是好人了。
霍聞澤歪頭:“你給我吹頭發比保姆阿姨溫柔多了。”
奚遲覺得自己就是正常的力度,他想了想,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家裡?”
霍聞澤放在膝蓋上的手捏住,眼神明顯黯淡下去:“他們隻會把我關起來,隻有哥哥陪我說話,可我找不到他了。”
奚遲想他大概指的是霍以辭,摸了摸他的頭發。
書房的榻榻米還沒有收起來,奚遲把霍聞澤安排在這裡睡覺,霍聞澤聽話躺好,把被子拉到下巴下麵,露出一個腦袋跟他說晚安的時候,他又被結結實實地擊了一下。
臥室裡 ,奚遲靠在床頭看書,思路卻飄了出去。
等他和霍聞澤的兒童人格更熟悉一些,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得到線索,畢竟小孩子不會說謊。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是又要變天的預兆,突然,閃電劃破了夜空,緊接著是一陣震耳的雷聲。
雷電交加的幾分鐘後,他的臥室門被叩響了,隻小心地敲了兩下。
“進來。”
他話音落下,門被推開了,霍聞澤抱著枕頭站在門口。
“奚遲。”霍聞澤眼神閃爍地喊了他一聲,表情似乎有點害羞,猶猶豫豫地問,“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奚遲放下書的動作稍顯僵硬,按理說他和霍聞澤目前還處於分手的狀態,中間有很多東西都沒理清,他不太應該和前男友同床共枕。
可幼年霍聞澤的表情實在太可憐巴巴,他自暴自棄地想,這個人格隻是個小孩子,有什麼關係呢。
“來吧。”
霍聞澤跑過去,把枕頭挨著他的枕頭放下,爬上床,躺在了他的身邊,眼神軟軟地看著他。
沒想到霍聞澤也有怕打雷的一天,他忍不住在心裡笑。
這邊隻有一條被子,奚遲把自己的被子扯過去給他也蓋上,霍聞澤把雙手規矩地擱在肚子上,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奚遲關上床頭燈,也躺下了,臥室的床是雙人床,霍聞澤跟他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但在靜謐的黑暗中,身側微微凹陷的床鋪和另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讓身旁睡了另一個人的認知特彆清晰。
奚遲一時失眠。
外麵又是一陣雷聲轟鳴,奚遲感覺到身旁的人動了動。霍聞澤躡手躡腳地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一點,裹緊被子。
過了一會兒,霍聞澤又躺近了些,就這麼慢慢地一點一點挪過來,直到胳膊隔著睡衣貼上了他的胳膊。
霍聞澤偷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確定他睡著了,才放心地挨著他睡了。
奚遲被他這做賊一樣的舉動逗笑了,黑暗中悄悄彎起唇。霍聞澤的體溫隔著睡衣傳遞過來,暖融融的。
聽著霍聞澤變得均勻而綿長的呼吸,奚遲也被困倦包裹,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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