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清掩飾般地飛快把毛絨花束遞給他。
“嗚哇哇哇嗚嗚嗚——”
奚遲還沒來得及接,旁邊一個一直眼巴巴盯著的小孩突然哭起來。
“嗚嗚我想要海星嗚嗚!”
他們兩個都愣住了,小朋友的媽媽趕緊扯走他:“丟死人了。”
小孩還在嗷嗷哭,奚遲猶豫著想開口,霍言清已經咬咬牙,從花束裡抽出一隻海星,蹲下來送給了他。
一個小朋友破涕為笑,其他小朋友全哇哇大哭起來。
霍言清被團團圍住,手足無措。
最後他隻能把一堆毛絨玩偶都分發出去,收獲了一聲聲甜甜的:謝謝哥哥!
奚遲在一旁看著,啞然失笑,瞥見霍言清眼裡閃過的一絲失落,又抿起唇想到了什麼。
進館前,他掃了一眼紀念品店的玻璃櫥窗,對霍言清道:“等我一下。”
霍言清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進去了,沒幾分鐘,他看到奚遲抱著一束毛絨玩偶花束出來。
和限量版的不同,這一束裡麵全都是呆頭呆腦的小虎鯨。
“拿著吧。”奚遲塞進他懷裡。
霍言清怔怔地抱著一群小虎鯨,胸口熱得要命。
又走了幾步,他猛然想到,這不對啊。
明明計劃是他送奚遲禮物,怎麼變成了奚遲送他,怎麼會這樣。
感覺他在一開始就失敗了。
奚遲不知道他心裡的百轉千回,跟他一起檢票進了海洋館。
走到分叉路口,霍言清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是提前熟悉過地圖的,正要問奚遲想要去哪個館時……
奚遲抬手一指:“這邊是白鯨館、海象館和海豚館;那邊是企鵝館、北極熊館和鯊魚館……”
“你怎麼知道?”霍言清心生絕望。
奚遲淡淡地說:“我提前查過。”
“……”
第二次失敗就這樣悄然到來。
不過很快這種挫敗感就被和奚遲並肩而行的激動淹沒了,他們先順著去了右手邊第一個鯊魚館,進去後是隧道式的結構,頭頂和兩周都是玻璃牆麵,仿佛置身於海底世界。
巨大錘頭鯊貼著身側疾速遊過,抬頭又見到魔鬼魚像把廣闊的傘籠罩在頭頂緩緩漂離,奚遲一時看得有些入神了。
一條上頜像利刃般的魚突然衝到他們麵前,霍言清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這是劍魚,它又長又尖的上頜是很有力的武器,不僅可以刺穿獵物,在船舶都是木質的時代,還可以紮穿輪船的船艙。”
他目光沒有看魚,反而落在奚遲專注欣賞的側臉上,彎起眼睛。
“那時候英國甚至專門有‘被劍魚攻擊船隻傷害險’,這個水缸限製了它,它的遊速其實可以達到一百三十邁。”
奚遲感慨道:“這麼快啊。”
看到他仰起頭,視線移到透明的玻璃頂上,霍言清接著介紹道:
“現在遊過去這隻蝠鱝,就是我們說的魔鬼魚,最大翼展可以有七米,這隻還是青少年。”
奚遲望著它扇動著極具壓迫感的翼,問:“它會不會捕食跟著它遊泳的這些魚?”
霍言清笑道:“雖然看起來有點凶,但它是很溫和的濾食性動物,隻吃浮遊生物和小魚。”
“吃得飽麼?”奚遲忍不住問。
霍言清感覺他這種求知的模樣格外可愛,心裡癢癢的。
“它可以整天邊遊邊進食,不用擔心。”
“它會攻擊人嗎?”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他們倆一齊回過頭,身後有一對小情侶,剛才說話的女生抱歉地對奚遲笑笑:“不好意思啊帥哥,你男朋友講得太好了,我們跟著蹭聽,我沒注意就說出來了。”
“男朋友”三字一出,奚遲和霍言清皆是一愣。
霍言清臉立即紅了起來,奚遲則偏開了視線道:“不是……”
說了一半,他又覺得沒法解釋,索性不講了。
那對小情侶看他們好像在不好意思,相視一笑。
霍言清收斂好嘴角的弧度,回答了女生剛才的問題:“蝠鱝不會攻擊人類,相反它們對人類好奇,喜歡和潛水員一起遊泳。”
一路走下去,奚遲覺得和霍言清一起逛海洋館真的很有意思,對方像百科全書一樣,讓他完全被海洋生物的魅力所吸引。
所到之處,他們身後總跟著偷偷在聽的遊客,大多是小朋友們,讓奚遲哭笑不得。
等到他們進了水母館,因為要突出水母的色彩,整個場館隻開了貼在地麵和牆麵的指示燈,這才終於“甩掉”了小跟班們。
黑暗中,他們的步伐也放緩了,在精靈般搖曳的水母群裡穿行。
“這一種叫燈塔水母,透明傘下像一團火焰的是它們的胃。”
仿佛怕驚擾了這些小精靈,霍言清輕聲告訴他,他們一起在展廳中央的長椅上坐下,被四周漆黑海水中的點點光亮環繞。
奚遲覺得心境也跟著它們變得寧靜了。
霍言清開口道:“哥,你知道麼,水母是一種可以從成年期返回到幼年期的生物。”
奚遲覺得有點神奇,這對人類醫學來說是怎麼都做不到的事。
“會有很多人羨慕吧。”
他聽見霍言清發出的感慨,在靜靜的空氣中顯得有一絲寂寥。
應該有不少人都想象過重新回到童年,很多事情都還來得及改變,奚遲望著眼前的瑩瑩光芒心想。
過了一會兒,他們起身打算去往下一個場館。
因為室內太黑,奚遲邁步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長椅的一角,還好座椅是柔軟的皮質。
霍言清立即察覺到動靜,伸手拉上他手腕,拽住了他。
兩個人一時都沒動,奚遲正準備告訴他自己沒事了,霍言清已經鬆開了他。
下一秒,霍言清手向下挪,忽然牽住了他的手。
奚遲僵了一下,霍言清視線彆向一邊,在一片漆黑中紅透了耳朵。
如果現在奚遲討厭地甩開他,那他該怎麼辦?
然而奚遲頓了一秒,就拉著他繞過長椅,繼續向前走了。
奚遲其實也沒有表現出的那麼淡定,他忍不住心想,彆的十八歲少年應該不會想要和哥哥牽手吧?或者霍言清隻是怕他再撞到?
他們保持著步調一致,霍言清拉著他的動作像不敢用力一樣,他甚至能察覺到對方指尖的微微顫抖。掌心觸感溫熱,似乎已經滲出了緊張的細汗。
他從前也和霍聞澤牽手,但現在的感覺竟然是完全不一樣的。奚遲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穩,好像越來越快了。
這也太過丟人,自己都快要比對方大十歲了,他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把霍言清和霍聞澤混淆。
霍言清心已經快跳出了喉嚨,周圍的水母成群輕靈地躍動,仿佛在笑他的青澀莽撞。而他不知道向誰祈禱,隻希望這段路永遠沒有終點。
然而眼前很快就重歸光明,霍言清鬆開他的手,兩個人一時都沒開口,也沒去看對方。
“帥哥!”這時一個穿海豚玩偶服的工作人員跟他們打招呼,“要拍照嗎?”
奚遲這才注意到他們在一片珊瑚標本搭建的背景牆前,他查攻略時,這裡好像是個經典的打卡地點。
霍言清眼裡閃過一絲期待。
工作人員舉起拍立得,熱情地勸說:“拍一張吧,兩位都這麼帥,穿得也這麼應景,留個念多好呀。”
奚遲跟霍言清對視一眼:“拍麼?”
最後他們還是拍了合影,海豚服的工作人員連拍兩張,送給他們一人一張。
相片上兩人都是清爽的藍白色調,奚遲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霍言清則笑得明朗似頭頂驕陽。
霍言清把照片珍惜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裡,奚遲衣服沒有口袋,於是拿出錢包,把照片放進了夾層中。
霍言清整個人愣住,心情就像坐上了雲霄飛車似的一飛衝天。
工作人員一打岔,剛才那點曖昧的氣氛消散開來。
他們去了下一站,虎鯨一直是這家海洋館的鎮館之寶,但看到黑白分明的鯨魚躍出水麵時,奚遲發現霍言清的表情並不是很歡欣雀躍。
他差不多能想到為什麼。
虎鯨是群居動物,有幾歲小孩的智力水平,這一隻小虎鯨顯然被帶離了家鄉的水域,獨自關在狹小的場館中。
雖然人類像珍寶一樣對待它,但它發出的聲波終究沒有人能聽懂。
霍言清許久才眨動一下眼,奚遲看著他側臉,開口道:“以後還是去看野生的海洋動物吧。”
霍言清扭過頭,眼神裡重新燃起璀璨的光芒:“嗯。”
他的語氣重歸輕快:“其實虎鯨都是話癆來著,喜歡圍在一起咕咕啾啾地說話,聲音能傳到百裡之外。”
奚遲頓時覺得這種動物更可愛了:“那豈不是可以遠程聊天?”
“是的,”霍言清嘴角揚起來,“像有個聲波網絡,大海茫茫,總會傳到想見的人那裡。”
話音剛落,他自己神色忽然一滯。
奚遲也怔住了,因為“深海小鯨魚”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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