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澤放在桌上的手頓時握緊了,猶豫道:“我覺得你家人,尤其是你母親,可能很難接受。”
“我又不是十八歲了。”奚遲淡淡地說。
他語氣沒什麼波瀾,聽在對麵人耳朵裡,卻仿若激起了滔天的浪潮。
霍聞澤掩飾般地垂下眼簾,掌心展開又收緊,開口道:“遲遲,我打算儘快開始治療,我會放下防備,把他們當作自己的一部分去相處。”
“好。”奚遲伸手過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吃過飯,霍聞澤借了他的電話,撥號後卻蹙起了眉。
“我用一下書房的電腦。”
奚遲看見他坐在屏幕前,眉頭越鎖越深,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了?”
霍聞澤目光觸及他,表情舒展開,但眼神還是有些凝重:“周秘書手機銷號,給我提交了辭職信。”
奚遲也覺得很驚訝,他本來以為任誰辭職,周秘書都不太可能離開。
“他應該是早有計劃,工作都已經交接完畢,也提前培養好了接替他位置的人,重要事務都分門彆類整理好發給了我,沒有三個月做不完。”霍聞澤告訴他。
奚遲也想不通為什麼,也許是終於忍受不了這種重壓。
他能想象霍聞澤的心情,雖然周秘書態度總是公事公辦,但畢竟是十幾歲就陪在霍聞澤身邊的人,在他不認識自己的時候,可以算是唯一會關心他的人。
他隻能無力地安慰道:“可能他也要去過自己的生活。”
“其實我有預感他早晚會走。”霍聞澤看出他擔心自己,遞給他一個沉著的眼神,“從我這些年的觀察,周秘書……”
他頓了頓:“周昀對錢並沒有興趣,他這次甚至直接放棄了公司的股份,他也不在乎權力,除了工作沒有交際,但他也並不是熱愛工作,隻是日複一日地把每件事做到完美。”
奚遲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就像一台機器一樣。”
“我猜測他可能是為了報答我爺爺,不過沒有詳細跟他聊過這些。”霍聞澤道。
他們也無從推測周昀辭職後準備做什麼,大概放個長假休息一下。
“我估計要緊急開個會。”霍聞澤對他說,“如果你擔心的話,開視頻會議也可以。”
奚遲知道現在肯定一團亂麻,想了想道:“你去公司吧,我跟你一起。”
等霍聞澤在公司開完會,處理完要緊的事務,天色已經黑透了。
奚遲自己坐在他辦公室裡看書,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見霍聞澤麵色冷峻地推開門,眉宇間難掩疲憊。
他把書倒扣在辦公桌上,問道:“還好麼?”
霍聞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間的濃霧瞬間散開了,眼裡漫起暖意:“沒事。”
奚遲站起來,霍聞澤也朝他走過來,拉起他的手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
奚遲覺得這應該說明沒有大問題。
“你辦公室視線挺好的。”他看了眼落地窗外繁華的夜景,綿延不息的車流融入喧鬨的霓虹,燈光彙成片片星海。
霍聞澤捏了捏他的手心,帶著一絲歉意道:“我應該早點帶你來。”
奚遲回牽住他的手:“回家了。”
出門後霍聞澤依然拉著他,轉過一個彎,他們迎麵遇見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應該是霍聞澤公司的高層。
奚遲覺得有點尷尬,想把手抽出來,但霍聞澤沒放。
幾個男人笑著打招呼,帶了些調侃的意味。
“霍總好,您跟愛人感情真好啊。”
“羨慕了吧?看你們幾個的老婆誰會陪著來加班。”
“天天隻聞其名難見其人,今天一看,您先生果然也是一表人才。”
接著他們免不了對著奚遲一通亂誇,等他們走了之後,奚遲嘴角的微笑都維持到有些僵了。
“我還是應該少來你公司。”他下了結論。
霍聞澤低笑道:“你要是跟我去參加聚會會更煩。”
“所以你都帶彆人一起。”奚遲故意這麼說道。
霍聞澤牽著他走進電梯:“以前都是周昀,因為他會替我擋酒。”
奚遲抿了抿唇:“他可能確實應該辭職。”
電梯往下降著,奚遲問:“你原來怕我來公司,除了擔心秘密暴露,是不是還有彆的原因?”
“嗯。”霍聞澤望著他的側臉,“其實之前趙鵬升也在我公司安插過眼線。”
他想的也是,估計霍聞澤是怕一旦出事威脅到他的安全。
他覺得從前霍聞澤自己背負了太多壓力,由衷地希望對方往後能活得輕鬆一點。
晚上睡覺之前,奚遲又把霍聞澤一隻手拷了起來。
霍聞澤端詳著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地說:“你在哪買的?這個夠牢固麼?”
“彆問。”奚遲覺得熱度又升了起來,“能鎖住霍忱,應該還可以。”
他準備關燈,霍聞澤忽然喊了他一聲:“遲遲。”
奚遲看向他。
他們躺在床上對視著,霍聞澤深琥珀色的眸子認真望著他,問:“你喜歡霍忱麼?”
他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霍聞澤的手輕輕撥開他落在額前的一縷碎發,接著道:“如果我在治療時,選擇將他長久地關起來,你能接受嗎?”
奚遲怔住了,眼睫飛快地眨了眨,微微挪開了視線:“可是他的出現救了大家……而且,如果真這麼做,你不會覺得自己的一部分消失了麼?”
“會。”霍聞澤承認,“其實我也習慣和他這樣拉扯博弈了。”
奚遲呼吸不由自主地收緊了,霍聞澤似乎在等他開口,但他覺得最終決定權還是應該在霍聞澤自己手裡,看霍聞澤打算徹底與自己陰暗的一麵告彆,開始新生活,還是決定坦然接受,與之共存。
想到霍忱可能會不再出現,他喉嚨艱澀到連著胸口悶痛,腦子裡思緒全攪在一起,再下去霍聞澤肯定會從他的神色上看出端倪,於是他翻身準備關燈。
霍聞澤忽然從背後把他摟了過去,低沉的聲音裡藏著一絲委屈:“你就這麼喜歡他?你脖子上有個他留的吻痕。”
奚遲整個人定住了,他怎麼不知道。
霍聞澤炙熱的目光落在他後頸,白皙光潔的皮膚上,一個緋紅的印記儘顯曖昧,白天/衣服領口正好擋住,現在睡衣寬鬆就露了出來。
他指腹在上麵揉了揉,像要把它蹭掉似的,卻讓周圍也暈開了一片粉色。
奚遲被他揉得又癢又麻,心想這個地方,肯定是第一晚上霍忱在他睡著的時候啃的。
但霍聞澤想的似乎和這不同,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嘴唇又覆上了那塊可憐的皮膚,順著往上一路吮吻,碰上透紅的耳垂時感覺懷裡人輕輕顫了一下,於是邊故意在這裡廝磨,邊一隻手解開了他睡衣第一顆扣。
奚遲呼吸都亂了,頭暈地想著,他再見到霍忱一定要好好算今天這兩次賬。
突然,落在他耳垂上的吻停了,他趁機開口道:“聞澤……”
帶著輕笑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叫他乾什麼?”
奚遲耳邊轟地一聲,後背僵住,轉過身對上了霍忱亮晶晶的眼神。
看他反應不過來的模樣,霍忱在他唇上親了親。
“一個小痕跡就讓他這麼在意,可怎麼辦?”
霍忱故作苦惱道,接著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低頭在他隨呼吸而緊繃著的喉結上舔了一下,感覺到它脆弱地顫了顫,又輕輕親了它一下,然後往下吻在了他鎖骨上。
感覺到微微一痛,奚遲從混亂中驚醒道:“霍忱……你給我停下。”
印在他頸邊的唇應聲停了,然而下一秒,男人瞳孔微微收縮,目光落在他鎖骨新綻開的痕跡上,眼神忽然變得晦暗,又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