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過頭,後麵的高束的發尾隨著一甩,仔細看裡麵還夾著一條細細的小辮子,更顯生動活潑。
“小亮子,你怎麼走得這般慢?”少年眼眸明亮,聲音澄澈,倒無責怪的意思。
郭一亮追上他辯解道:“是娘娘走得太快了,每回去見皇上,您都恨不得飛簷走壁。”
“是麼。”霍言清耳朵尖微微紅了。
郭一亮點頭:“今兒個尤其快,您是不是還在為辭妃娘娘侍寢的事生悶氣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霍言清瞥他一眼,接著聲音越說越小了,“皇上都有五日沒來永寧宮了,你說……他是不是打心裡還把我當弟弟啊?”
郭一亮撓著腦袋:“應該不能,您都侍了那麼多回寢了,皇上再怎麼也沒法把您當表弟了吧。”
霍言清耳朵更紅了,嘴角倒是揚了起來:“那倒也是。”
這時,他們前方的竹林出口處忽然溢出一聲散漫的嗤笑。
霍忱上朝時的裝扮還未來得及換,緋色官袍上的麒麟補子直晃人眼睛,嘴角掛著一抹笑,眼中卻是一片森寒。
“我說竹林裡怎麼如此嘈雜,原來是小狗在叫。”
霍言清臉色刷地冷了下來,連郭一亮都咬緊了牙關。
霍忱走近他們,目光懶洋洋地落在郭一亮拿的食盒上:“又給皇上送什麼東西,試過毒了麼?也不怕皇上吃出問題。”
郭一亮被盯得腿打顫,霍言清剛上前要攔,食盒已經被霍忱身後的侍衛拿走了。
“試試。”霍忱命令道。
盒子裡全是各種點心,中間一塊糕點被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樣,試毒的銀針一戳形就散了。
霍言清氣得眼圈泛紅,捏緊了拳。
“霍忱!”他已經顧不上身份,直接咬著牙道,“你莫要欺人太甚,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都完美無缺,無人知曉麼?你猜若是皇上知道了……”
說著他自覺失言,抿緊了唇。
霍忱走近他一步,眼底泛起一絲寒光:“原來今日皇上召見你,你便是準備稟告這些。”
郭一亮在旁邊已經快嚇暈了,他知道忱貴妃除了皇後之外,向來最看不慣他們言妃娘娘。
一個是由於霍言清年紀小會撒嬌,皇上寵著他,另一個是因為霍言清手裡握著皇家密探,眼線遍布全京城,誰想暗中做點什麼,很難不被他察覺。
“我就算說了又如何?”霍言清毫無懼意地瞪著霍忱,“你行事太過狠戾,皇上早晚有一天容不下你。”
霍忱彎了彎唇,漫不經心地說:“皇上哪兒都好,就是太仁慈了,你不覺得有些事我不做,往後對他來說是無窮的麻煩麼?”
“我,我……”霍言清支吾了兩聲,“但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霍忱笑意驟然斂起:“他願意看什麼,你說了不算。”
他靠近霍言清耳旁,冷聲道:“你在我眼裡,就是他無聊時的小玩意罷了,彆以為你有太後作靠山,我就不敢殺你,想清楚該說什麼。”
說完霍忱轉身吩咐“把人看住”,便揚長而去。
奚遲仍在文淵閣中讀醫書,眼看著與霍言清定下的時辰到了,人還未出現。
“貴妃娘娘求見——”門外響起通報聲。
奚遲一時未聽清,以為是霍言清到了,抬頭看見霍忱一身緋衣走進來,目光微頓。
“皇上是不想看見臣麼?”霍忱輕笑道。
奚遲搖了搖頭道:“你怎麼來了?”
“來給皇上送些東西。”
霍忱說著上前來,挨在他身旁坐下了,將手中的藥酒和一隻羊皮袋放至桌上。
奚遲見他還穿著臣子的朝服,這樣貼著自己,總覺得有些彆扭,不動聲色地向旁邊挪了些。
霍忱眼睛彎了彎,目光掃在他手中的書上:“臣知道皇上正在研究針灸之術,此針為西陵一神醫所製,較太醫院的針更精準,佐以他秘製的藥酒,更顯奇效。”
陳楓在後麵聽得一哆嗦。
奚遲向來平靜淡然的眸子亮起來:“當真?”
他解開羊皮帶子,裡麵的細長銀針泛著寒光,看得陳楓又是一哆嗦。
霍忱忽然開口道:“皇上若是想試,可以在臣身上試。”
陳楓差點哭出來,多好的娘娘啊。
奚遲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這不妥。”
“無妨,”霍忱握住他的手,順帶摩挲了一下他觸感細膩的手指,“臣信您。”
最終他還是抵擋不住誘惑,淨手後取了銀針,燒灼後再浸以藥酒,向霍忱手臂上穴位刺去,懸在皮膚上方半寸處停下。
“怕什麼?”霍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扇動的眼睫,抿起的唇,笑道,“就算您將臣紮死在這,臣也是心甘情願。”
奚遲氣息一滯:“你閉嘴。”
他終於是平穩地進了針,抬眸關切地問道:“有何感覺?”
“有些熱。”霍忱望著他道。
同一時刻,霍言清正奪了一個護衛的刀,與攔著他的幾人打了起來,動作行雲流水,衣袂飛揚。
那幾個護衛念著這是娘娘,也不敢下狠手,不到一炷香便被擊退了。
“小亮子,走。”霍言清拎起抱著食盒瑟瑟發抖的郭一亮道。
文淵閣裡,奚遲已經刺進第三根銀針了,又問道:“現在如何?”
霍忱方要啟唇回答,身軀倏地一軟,倒在他身上虛弱道:“頭暈……”
奚遲麵色瞬間變了,摟住他忙叫陳楓:“快傳太醫!”
待陳公公跑出去,低沉的笑聲貼著他耳朵響起來,霍忱側臉埋在他頸窩裡,深嗅了一口他發絲上淡淡的龍涎香:“臣逗你的。”
他低頭瞪過去:“你……”
霍忱卻忽然仰起臉,正好含住了他的唇。
他念著霍忱胳膊上還紮著針,也不敢用力去推,唯恐真出什麼問題,隻能揪著霍忱的官袍領子,任由對方在他唇上吮吻舔舐。
“言妃娘娘求見——”
門外響亮的聲音令他呼吸一緊,掙開向門口望去,隻來得及看見一片藍色的衣角,便被霍忱捏著下巴扳回去,更加用力地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