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帶了滿麵隱晦的神色,挽了謝舒的手臂,低低道:“我總覺著我二哥與她有些不明不白的。我娘因著她近來喪夫,心下憐憫,便接她來將軍府住了幾日,我二哥自打她來此,就常與她在一處說話。說來這也沒什麼,但當年徐姝的父親曾投在孫氏麾下,跟隨我父親大哥征戰,徐姝因此與二哥一早就認識。且我聽三哥說過,若不是二哥當年與你有婚約在先,說不準他如今娶的就是徐氏了。這話我怎麼聽怎麼不對,他倆如今又是這等情形,二嫂,你還是得防著些。”
謝舒現下的處境雖管不了孫權,但聽了亦覺心驚。孫尚香見她沉吟著不說話,便又道:“二嫂,這些話我原本不該對你說的,否則未免有挑撥你與我二哥的嫌隙,但你們才成婚不久,且成婚時二哥便已納了一個袁氏在身邊了,如今若再納一個,豈不是委屈了你?我從前的大嫂,也是你姐姐謝皖對我很好,我不想你受委屈。”
謝舒聽了心下感動,道:“我明白,多謝你。”此時再回想這些天來徐姝對自己微妙的態度,心中才隱隱有了幾分明白。
說話間兩人已走出吳夫人的院子,來至兩所院落之間的林苑中,隻見遠遠的茂林修竹之間忽然走出一位青衣公子,生得纖瘦斯文,風度翩翩,正朝著這廂來了。
謝舒本是穿越來的,並不看重男女大防,但見孫尚香在側,想著她還沒出閣嫁人,還是拉著她回避了。孫尚香反倒不大在乎,自枝葉縫隙間向那人一張看,忽然道:“我認得他!”
謝舒正待細看,孫尚香卻已撒開她的手鑽出竹林,來到那青衣公子的背後一拍,喚道:“小書生!”
那青衣公子顯然是被驚了一下,回過頭來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臉,一雙幽黑湛亮的眼眸即使略帶了驚異之色,亦是烏定定的沉穩,像是浸在清水裡的兩汪墨玉。
孫尚香此時卻已頑皮地繞到他前頭去了,青衣公子見身後無人,複又回過身去,這才看見了孫尚香。
孫尚香帶了滿麵奸謀得逞的頑皮的笑,道:“你不是陸氏的族長陸議麼?在我家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陸議前番在喪儀上見過孫尚香,因此認得她,作揖道:“見過孫姑娘。”又一本正經地道:“我並沒有鬼鬼祟祟,吳夫人前些日子接了陸尚的遺孀徐氏來住,她家如今沒有男子做主,因此我今日是替他家來接她回去的,隻是此前從未到過將軍府,一時迷了路。衝撞了姑娘,還望姑娘不要見怪才是。”
孫尚香嘻嘻笑道:“你並沒有衝撞我,是我衝撞了你才對。你進來時,就沒有府中的侍從引著你麼?”
陸議道:“有是有,隻是他們把我引到一處廳上坐著,便都走開了,我等了幾個時辰,不見人來,又沒處詢問,因此隻好出來自己找找。”
孫尚香聽得皺了眉,道:“這班侍從越發不像話了,撇下客人獨個坐著,豈是待客之道?未免讓人議論將軍府傲慢無禮。等我告訴大哥去,看大哥抽他們不抽!”
陸議見她滿麵憤憤之色,忙道:“也是議的不是,不該貿然出來閒逛,孫姑娘莫要生氣。”
孫尚香這才向他一笑,道:“那好吧。可是再往前走便是我娘的居處了,你一個男子怎能過去?況且徐氏如今還在我娘屋裡沒出來,隻怕你還得等等,不如我仍帶你去前頭坐坐吧?”
陸議道:“也好,那便有勞孫姑娘了。”
孫尚香毫不認生,隨手牽起陸議的衣袖道:“你跟我走吧。”
陸議不料她竟待自己如此親近,身子一僵,麵上微紅,還是跟著孫尚香走了。
孫尚香走了幾步,想起謝舒還在原處,回頭招呼道:“二嫂,我和這小書生去去就來,你在此等我!”
謝舒笑著點頭 ,陸議見了謝舒,遠遠地向她致禮,謝舒亦頜首示意。